柳轻烟猛地抬头，迎上他那双深潭般冰冷的眼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沈钺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没有安慰，反而如同最冷酷的医者，用刀锋刮骨疗毒：“在暗巢，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看起来最弱，最容易被欺负，甚至…活不到最后的人？”
暗巢…最弱…活不到最后…
柳轻烟混乱的脑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激起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石板地，争夺食物的嘶吼，看守鞭子破空的尖啸…还有…那个角落！
记忆的碎片疯狂拼凑！
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石窟最阴暗潮湿的角落。头发枯黄，脸上总是带着淤青和泪痕。他从不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像只受惊过度的幼兽。其他女童叫他“小哑巴”，或者…更恶毒的“死剩种”。他分到的食物总是最少，干的活总是最脏最累。训练时，他永远是那个被摔打得最狠、关节被拧得咯咯作响、却连惨叫都发不出声的人。好几次，柳轻烟都看到他像破麻袋一样被丢在角落，气息微弱，浑身是血，所有人都以为他熬不过那个晚上了…
“小哑巴…”柳轻烟破碎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他早就死了！在…在练‘铁莲花’那次…他的左手小指…被生生夹断了…流了好多血…教头说他…他熬不过三更…”
左手小指！被夹断！
沈钺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断指人！鹞子尸体旁那个被灭口的断指人，右手小指齐根而断！他一首以为那是“玄九”的标志性手法！是“玄九”在清除痕迹！但如果…那个被夹断左手小指的“小哑巴”…并没有死？！
一个冰冷刺骨、却又无比契合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沈钺的思绪！
“他叫什么？”沈钺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没…没有名字…”柳轻烟的声音颤抖，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只有…编号…‘癸…癸十九’…最末尾的编号…”
癸十九！暗巢最低等的编号！
一个被所有人视为废物、随时会死掉的“小哑巴”！
一个左手小指被刑具夹断的“癸十九”！
一个…理论上早己死在暗巢冰冷石板地上的“死剩种”！
如果…他没有死？
如果他活了下来？
如果他…就是那个如同鬼魅般、灭口鹞子、断指人、冯保，留下“玄九”铁牌，如今又钉下死亡飞镖的…顶尖清道夫？！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沈钺！也彻底击垮了柳轻烟刚刚聚拢的勇气！她眼中的星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那个记忆中奄奄一息、需要她偶尔偷偷省下半块饼子塞过去的“小哑巴”…会是“玄九”？！那个冷酷无情、如同死神化身的组织最锋利的刀？！
“不…不可能…”柳轻烟失神地喃喃，身体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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