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沈南星将酒精棉球放在治疗盘内,医疗器械的碰撞声让陆战野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战野沉默着解开军装第二颗纽扣,后腰处几处泛红的针眼还未消退。
那是昨夜他醉酒后疼得难忍,自己胡乱下针留下的痕迹。
“忍着点。”
沈南星的声音十分冰冷,银针以近乎利落且精准的速度刺入陆战野腰间的穴位。
“唔……”
陆战野闷哼出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里。
“我说了,会很疼。陆团长还要继续吗?”
“你就这么不信我?”
陆战野的话一语双关,带着宿醉未消的疲惫。
沈南星的手顿了顿,想起今早李淑芬对她传话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团长,军属大院的流言伤不到我,二嫁的闲话我也无所谓。”
她冷笑一声,手下的银针又扎得深了几分,
“陆团长的戏码还没演够?
我看你平日里忙得很,伪造证据,深夜的深情照顾,这些手段用在查案上多好。”
陆战野猛地转身,牵动得后腰的银针微微晃动。
他眼底布满血丝,像困兽般盯着沈南星: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重要吗?按照我们的约定,我治好你的伤,等小满康复出院,你说过会放我们姐弟离开。”
沈南星别开脸不看陆战野。
她将艾条凑近穴位,
艾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沈南星手中的银针再次精准扎在陆战野腰间的穴位上。
“如果,我说我不放手呢?”
陆战野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他伸手想抓住沈南星的手腕,却在半空停住,五指蜷成拳头后又缓缓松开。
“陆团长,酒该醒了。”
沈南星迅速抽回手回避着陆战野,艾条差点烫到自己的皮肤。
沈南星想起原著里的结局。
那些文字像一根根倒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陆战野剧烈咳嗽起来,空气中隐约还有些许未退散的酒气。
只见,他将指节抵在自己的唇边,小心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沈南星的目光下意识注意到了陆战野的小动作。
她的心不自觉的揪了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太劳累,旧伤复发了,回去好好休息,别逞强。”
“那你呢?”
陆战野突然反问,眼里带着孩子般的期盼。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努力把嘴里的腥甜咽下。
“你非要把自己困那莫名其妙的原著戏码里?
那天在石桥祠堂,我看你分析案情时眼里有光,和现在根本判若两人。”
沈南星从陆战野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
她的手一抖,艾条险些掉落。
她想起三天前的石桥镇毒饺案,自己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时,陆战野目光盯着自己的模样。
此刻,回忆起来,竟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陆团长,我们根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两种人,何必为了一张契约非要捆绑在一起。”
她将艾条重重按在陆战野的穴位上,“我会尽快治好你的,毕竟我弟弟的药原本都是你的份额。
到时候,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陆战野没有再说话,沈南星的针灸结束后,他也没有再问今晚回家的事。
只是,沈南星看他离开值班室时背影早己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军属大院关于二嫁的流言,原著的结局都是横在他们中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下午,急诊科依旧忙碌。
自从上次的毒饺事件,沈南星的医疗水平得到了科室同事,以及院领导的认可。
因此,但凡有些疑难杂症,大家都说找沈医生。
下午的急诊科依旧忙碌。
天气凉,生病的孩子就更多了。
沈南星正在给一位发烧的孩子喂药。
值班室的门被推开的瞬间,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雪花膏香气。
来人穿着深紫色的毛呢大衣,里面的确良衬衫搭配得体。
她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让她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
“你就是沈医生?”
老妇扫了诊室,用手帕捂着鼻子。
“对,您是哪不舒服吗?”
老妇在诊台前坐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沈南星。
“我有头疼的老毛病。最近犯的更加频繁,你可得给我仔细瞧瞧。”
沈南星点点头,温和道:
“嗯,那您先说说具体症状?”
“头疼得厉害,晚上根本睡不好觉。
我在别处看过不少医生,都没什么效果。
听说你有点本事,就慕名而来。”
沈南星面对病人的恭维,没有过多的触动。
她开始准备检查病情:
“请问,您头疼多久了?是持续疼还是偶尔发作?”
“这你不用管,我就问你能不能治好?”
老妇话让沈南星有些懵。
“你可记住,给我要用最好的进口药,普通药我可不用。”
“阿姨,治病需要对症下药,还请您配合我回答问题。”
沈南星依旧保持着耐心,将听诊器贴在老妇胸口。
可老妇十分奇葩。
她从包里掏出自备的酒精棉片,仔细将金属探头擦了三遍,才勉为其难让沈南星继续检查。
“您这头疼是胀痛还是刺痛?”
“这军区医院最近都传沈医生不仅医术好,协助破案也有一手。”
老妇答非所问。
“年轻姑娘家,抛头露面总不是长久之计”
“治病救人不分男女。医者仁心”
沈南星收回听诊器,正准备在写病历。
“据我判断,您这头疼怕是和情绪有关,最近是不是操心的事太多?”
“做母亲的,哪有不操心自家孩子的?我儿从小要强,在战场上不要命,现在……”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凑近,沈南星耳边:
“听说沈医生的弟弟还在住院?新药和特护病房都是陆团长报销?”
诊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沈南星握笔的手迟疑了片刻,却依旧将血压数值工整记下:
“阿姨,您这是肝阳上亢,需要静心调养。”
她推过药方时,故意让袖口露出小臂的旧疤。
那是小时候跟随父亲,在阵地救治伤员的时候留下的。
沈南星指着手腕说道:
“就像这伤疤,越想遮掩越疼,还不如坦然面对。”
老妇盯着疤痕看了许久后又盯着沈南星看了几眼。
心想,这丫头果然是伶牙俐齿。
老妇指尖着药方边缘,轻笑出声,镜片后的目光似有深意。
“沈医生这话说得通透,倒让我想起老宅院里的凌霄花。
这花,攀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慢条斯理将药方折成方块,塞进包的夹层。
“年轻姑娘总想着逆天改命,却不知有些鸿沟,不是靠医术就能填平的。”
沈南星正在整理银针盒的手顿了顿。
下雪了,雪花落在窗玻璃上,诊室里的暖气管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阿姨是觉得,婚姻也分高低贵贱?”
沈南星没想到,这八零年代的婚姻,依旧是讲究门当户对。
可目前的话题似乎对她来说,不重要。
“我倒觉得,比起门第,更难跨越的是人心。”
老妇撇了撇嘴角,站起身:
“沈医生年纪轻,不懂世故。
军属大院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踩的。”
随后,她凑近沈南星跟前,低声说道:
“听说你弟弟的病情刚有起色?有些恩情,欠得多可是要还的。”
提到沈小满的病情,陆战野的“恩情”
沈南星握药瓶的手指骤然收紧,冰凉的玻璃瓶硌得掌心生疼。
“阿姨多虑了。”
她将手中维生素药瓶放回原。
“我给陆团长治病,正是还他的恩情;至于其他的……”
她摘下听诊器挂在胸前,目光坦然迎上老妇审视的眼神。
“我只想说,我这辈子最不想成为的,就是攀附他人的凌霄花。”
老妇微微一怔,随即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她起身整理好毛呢大衣的领口,“话别说得太满,沈医生。”
走到门口时,老妇突然回头。
“就像这头疼病,有些疼是藏在骨子里的,等发作起来就太迟了。”
话音未落,值班室的门被重重推开,一股寒意袭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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