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行营议策定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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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行营议策定风雷

 

靖康元年二月十五,怀州城外,沁河之畔。

新立的行营大寨己然壁垒森严,五千扈驾禁军与岳飞麾下初具雏形的神武右军分驻各营,巡弋的甲士往来不绝,与数里外那座城防废弛的怀州城形成了鲜明对比。自五日前官家赵桓御驾抵达,此地便成了大宋反击金虏的最前沿。

中军大帐内,赵桓端坐上首,面色冷峻。昨日,他己雷霆手段罢黜了尸位素餐的怀州知州范讷及其一众属官,暂令随行御史整顿州务,并命岳飞以神武右军一部协同殿前司都虞候李进所部禁军,接管城防,清查武库,弹压地方。短短一日,怀州城内外的气象便为之一肃。

此刻,帐下站立着三员风尘仆仆的大将:检校太保、御营前军都统制韩世忠,京畿制置使种师中,以及麟府折家军将领折可求。他们奉旨袭扰金军侧后己近七日,今日接到官家传召,赶至行营议事。

“三位将军辛苦。”赵桓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丝慰勉,“卿等奉命出击,袭扰河东金虏侧后,情况如何?”

韩世忠率先抱拳道:“启禀官家,末将率部扫荡河内、泽、潞等地金军游骑哨探,略有斩获。然粘罕主力深陷太原城下,我军兵力有限,未能迫其分兵。末将以为,此等隔靴搔痒之举,怕是难解太原之围。”他性子急,言语间透着焦躁。

种师中接口道:“末将联络河东义军,数次袭扰金贼设在辽州、沁州左近的粮秣转运点,烧毁其部分粮草,斩杀押运兵丁百余。然金贼大营粮草辎重多依坚城固寨,我军难下。据义军冒死探得的消息,粘罕攻太原日急,太原城防……恐己岌岌可危。”

折可求补充道:“末将所部在汾水下游与金贼斥候交锋数次,阻其南下侦探之路。但粘罕似己探知我大军在黄河北岸集结,其太原大营戒备更严,只是依旧全力攻城,未见有分兵南顾之意。”

三人的汇报印证了赵桓之前的担忧。佯攻袭扰虽有效果,但不足以动摇粘罕攻取太原的决心。太原,这座孤城,在粘罕不计伤亡的猛攻下,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此时,帐外亲兵高声传报:“启禀官家!有太原方向紧急军情,送信斥候己至辕门!”

赵桓精神一凛:“速速带入!”

片刻,一名踏白军斥候被带入帐中,此人浑身浴血,左臂以布条草草包扎,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他见到赵桓,挣扎着跪倒,声音嘶哑:“官家!小人九死一生,自太原突出,带来王将军、张知府最新军情!粘罕……粘罕攻势愈发疯狂,西城角楼己数度易手,城中粮秣告罄,兵士伤亡枕籍,全凭王将军死战支撑!太原……太原旦夕不保!恳请官家……速发天兵!”

这名斥候带来的消息,比十余日前那封血书更加令人心悸!太原己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韩世忠猛地站起,双目赤红:“官家!不能再等了!末将愿立军令状,率本部五千骑即刻北上,纵死也要为太原杀出一条血路!”

“韩卿稍安勿躁!”赵桓抬手,制止了他的冲动,目光却锐利如刀,在大帐内的地图上飞速逡巡,“太原危殆,朕心急如焚。但此刻更需冷静。粘罕猛攻太原,却未分兵南顾,诸卿以为何故?”

种师中沉吟道:“或因其自恃兵强,欲先克太原,再图他顾。或因……其尚未确知官家己至怀州?”

折可求道:“亦有可能,粘罕己知官家在此,但他判断我军新集,不敢贸然深入河东与其决战,故而欲先拔太原,绝我北望之念,再从容南下。”

赵桓微微点头,手指点在怀州的位置:“不错。朕在此,对粘罕而言,既是威胁,也是……诱饵。”

他看向帐下诸将:“若粘罕得知朕在此,且集结了韩、种、折三位将军及数万兵马于怀州,他会如何抉择?”

韩世忠眉头紧锁:“粘罕生性骄狂,或会轻视我军,继续猛攻太原,待得手后再挥师南下。但官家御驾亲临,乃国之根本,他若稍有智谋,断不敢置之不理。”

种师中分析道:“粘罕如今是骑虎难下。太原久攻不下,损兵折将,粮草不济,又闻宗望兵败,其心必乱。若此时得知官家在怀州集结重兵,他必陷入两难:是孤注一掷先下太原,还是分兵南顾,甚至放弃太原,全力南扑怀州,擒杀官家以定乾坤?”

“擒杀朕?”赵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若敢来,朕便在此地,以怀州为砧,以黄河为凭,与他决一死战!”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无匹的自信和杀气,让帐内三将精神为之一振。

折可求沉声道:“粘罕若分兵南顾,则太原之围或可稍解。若其倾力南扑,我军依托行营坚守,韩太保、种制置可率部自侧翼袭扰其后,或可一战。”

赵桓摇了摇头:“不。朕不能将宝押在粘罕的选择上。朕要逼他,逼他做出对我们有利的选择!”

他目光再次投向地图,手指在太原与怀州之间划过,最终落在了太行山脉西麓,汾水以东的区域。

“太原,朕不能放弃!”赵桓的声音斩钉截铁,“纵然城池残破,只要王禀将军尚有一口气在,朕便要让他知道,王师未曾舍弃他们!但千里驰援,实不可为。硬撼粘罕主力,亦非上策。”

他看向几人道:“诸卿听令!”

韩世忠、种师中、折可求立刻起身,肃然而立。

“韩世忠!”

“末将在!”

“命你即刻点选本部精锐骑兵五千,辅以部分步卒,共计八千之众。三日内出发,沿沁水北上,渡过漳水,首插辽州、沁州一线!朕不要你攻城拔寨,但要你动静越大越好!焚其积聚,断其粮道,袭扰其后方!务必让粘罕后院起火,坐卧不宁!”

韩世忠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末将遵旨!定叫粘罕后路不宁!”

“种师中!”

“末将在!”

“你部兵马多为溃兵、厢军及义军,不宜野战。着你率部进驻泽州,一面声援韩卿,一面继续联络河东各地忠义之士,遍地开花,袭扰金贼小股部队、哨卡、驿站,务使其处处烽火,疲于奔命!”

种师中躬身领命:“臣遵旨!”

“折可求!”

“末将在!”

“你部折家军步卒精良,善于守御。着你率本部兵马,沿丹水北上,进逼高平、长子一线,构筑营垒,稳扎稳打,做出随时准备西渡汾水,威胁太原之势!不必急于浪战,但要让粘罕在太原城下,时时感受到来自南方的压力!”

折可求抱拳道:“末将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岳飞!”

“末将在!”岳飞跨前一步。

“你率神武右军,并李进所部扈驾禁军,留守怀州行营。加紧操练新军,整顿怀州防务,确保行营稳固。同时,密切注视黄河对岸动静,若有金贼渡河,给朕迎头痛击!”

岳飞沉声应道:“末将遵旨!行营安危,末将一力承担!”

赵桓目光扫过众将,语气沉重而坚定:“此番部署,韩卿深入敌后,最为凶险;折卿逼近太原,压力亦重;种卿联络义军,事关全局;岳卿留守根本,责任重大。朕坐镇怀州,居中调度,并会刻意放出消息,让粘罕知道,朕就在这里,大宋的精锐正在集结!”

“朕要让粘罕知道,太原不是他囊中之物!河东也不是他可以肆虐之地!他若继续猛攻太原,后路将被韩卿截断,侧翼将受折卿威胁,后方将烽烟西起!他若分兵,则太原之围自解!他若倾力南下……哼,那便正中朕意!”

赵桓的意图很明确:以自己为饵,以怀州为枢纽,调动韩、种、折三路兵马,对粘罕形成一个从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的战略牵制和压力,迫使粘罕在太原城下无法全力施为,甚至陷入顾此失彼的困境,从而为太原争取时间,也为后续的反击创造条件。

“太原的血不能白流!”赵桓再次强调,声音中充满了力量,“此战,不仅是救太原,更是要让粘罕付出代价!让天下人看看,我大宋,尚有血性!尚有收复河山之决心!”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为大宋效死!”韩世忠、种师中、折可求、岳飞齐声应诺,声震大帐。

赵桓微微颔首,眼中虽有对太原的忧虑,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这盘棋下得极大,风险也极大,但面对危局,唯有行此险招,方有一线生机。

怀州行营,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终于定下了搅动河东风雷的反击之策。而远在太原城下的粘罕,尚不知晓,一张针对他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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