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颜愣了好一会儿,心底缓缓涌起一个名字,周泽!
她要再去一次周家。
大姐儿没有葬礼,草草地定了口薄棺,说是薄棺,就是几块单薄的木板订成的棺材,粗糙简陋,更加简单的是她的葬礼,村里人围在一起烧了点纸钱,便把大姐儿的尸身从庙里抬出来。由于她未出嫁,且还怀着身孕,被视为不祥之人,因此由族里年纪较大的老头去抬了出来。
神庙的后山往里走个两三公里有个乱葬岗,大姐儿就被埋在那儿,草草地挖了个简陋粗糙的土坑,那口薄棺就这样被放了进去,没有立碑,没有任何标识,孤零零的一个小小的黄土堆。
回来的时候,几只乌鸦落在路旁的松树上,叫声悲悯而苍凉,那个年代乌鸦是不吉利的鸟儿,有乌鸦的地方就有灾祸发生。
慕容安颜等所有人离开了,从一棵小树旁捡了根木棍,用石头歪歪扭扭地了几个字:林云媱之墓。
下山的时候日头开始西移,回头望去,那抔黄土隐没在一片荒芜杂乱的山坡中。
慕容安颜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走去下少去了,小小孤单的身影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中时隐时现。
此时,她也不害怕什么,心底的悲哀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又沉下去,一个就这样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母亲豆娘靠在房间的门槛上悄悄抹着泪,二姐一边缝着件破旧的衣裳也一边掉泪,老西在厨房烧着火,五儿带着还在咿呀咿呀的老六在院子里玩着。
五儿看见她进来了,连忙几步迎了上来,偷偷在她耳旁问道:“大姐的事不是真的对吗?”
慕容安颜一阵无语,她才多大呀!也问这个问题。
“三姐,她们说大姐儿是被鬼附了身,才会死的,是吗?三姐,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找不到你?”五儿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眉间的那颗痣跟着她的眉头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慕容安颜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子,用不是她这个年纪的语气叹了一口气,道:“五儿,三姐现在也不知道,但是,相信我,咱们大姐一定是被别人害死的。但是,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五儿点了点头,小六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咿呀咿呀着划动着小小的双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慕容安颜觉得这个穿着开裆裤的小不点儿是不喜欢自己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让她抱过。
晚间的饭吃的很沉闷,小西跟五儿以往每每吃饭时都能争论不休,所争论的话题无非是你吃多了,你把凳子弄脏了,她手肘碰到他的碗了,他碰到她的筷子了,如此等等。
今天沉默的晚饭间只有吃饭的嗦嗦声,他们的爹林守福只是坐在门槛那儿抽着一种呛人的旱烟,豆娘很随意地扒拉两口,就坐窗边新缝着一件衣裳,这衣服的料子正是大姐儿从周家带回来的,慕容安颜瞧着这布料,其实很粗糙的,那天晚上看周恒之身上的衣服料子可比这些好上几十倍,做工精致,定然是出自名师之手。
慕容安颜吃的很少,虽然她现在习惯了吃这儿的食物,但此时她的脑子里一首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周泽。
接着下了几日的雨,这个时节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滂沱大雨,琉璃河涨的淹没了村边的小路。
苏瑞东也没去周家送草料了。
那个满脸褶子的长老带人来家里一次,她父亲似乎又给了他们一袋碎银子。跟在他们身后来的似乎还有那个叫顾婶的,她在他们家屋子的拐弯处探头探脑了一会儿,那些长老们走了后便如幽灵般地闪现在他们家厨房门口。
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不知道跟她母亲说什么,慕容安颜把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也隐约听见几个“童养媳”什么的几个字。
她母亲豆娘一边笑着,一边首摇头。
这个顾婶人老是非多,真的是一个事儿精。
屋子外面阴雨霏霏的,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气息,夏天要似乎到了。
慕容安颜这几日想着给这几个小孩儿起个名字,老是老二老三老西的叫着,怪难听的。
东哥儿家他爹本来就是秀才,没钱去赶考,又生了病,被东哥儿她娘捡了回来,做了上门女婿,因此才有了东哥儿,起名叫苏瑞东,他姐姐叫苏木华,跟大姐儿一起去周家当丫鬟的就是她,听村里人说她长的很美丽,跟个天仙儿似的,但是苏瑞东的这个姐姐慕容安颜却是从来没见过,但以前以三儿的身躯应该是见过的。
慕容安颜支着肘望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老二可以叫林小雨?她在一张粗糙的纸上写上林小雨,感觉很普通,又写上林雨薇,嗯!这个好像可以。
想了老半天,又在纸上写上五儿的名字林雨桐,接着又写上林羽霄,林羽晨,最后她停了,写上自己在这个家的名字:林安颜。
晚间的时候,她母亲豆娘难得做了几样好看精致的果子点心,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原料,就是山野菜,跟一些野果子混着点粗面粉,比较奢侈的是淋上了点蜂蜜,这可是慕容安颜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好吃的一个东西了,害的她差点连指头都吞了进去。
她二姐看着吃的跟饿狼扑食似的,很奇怪地问道:“三妹,往年这个果子你吃一点点就不吃了,说是粘的牙疼,今年怎么吃的比谁都香,还一口气吃了那么多?”
“老二,哦,要叫薇薇,呵呵,老三,这叫的的别扭的很......好的,薇薇,你看你妹妹最近是不是长高了点,多吃才能长的高嘛,是不是?”他们的爹爹难得有空跟他们坐到一块儿,还抱着老六,一边抽着味道浓重的旱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爹,人要有名字,我姐要是有名字......哎!我......我不吃了......”慕容安颜说到这儿,天空一声炸雷响起,巨大的响声把在他爹怀里睡着的林羽晨都惊醒了,小家伙摇晃着迷迷糊糊的脑袋从他爹的怀里坐了起来:“爹爹,抱抱......”
“大姐儿的屋里又漏水了......”慕容安颜望着空荡荡的右边一间小小的里屋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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