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徐姨娘难以相处，可江月瑶却想明白了。
服用过多的水银，中毒反应之一就是神经精神异常。
昨夜，江月瑶和孙小梅在秋菊面前混了个脸熟。
今日一早，内院的嬷嬷就让两人去了大夫人王香莲住的红院，两人恭敬地跟着去了。
唯有林淑贞，咬着唇恨恨地盯着两人。
她现在很后悔，昨夜应该跟着秋菊去伺候徐姨娘，嬷嬷带走那两人多半是有什么好事。
林淑贞也没有猜错，两人一到王香莲面前，就得了十个铜板的封赏。
两人赶忙行礼谢恩，“抬起头来，”王香莲吩咐道，两人只好抬头。
王香莲看清楚两人的长相颇为满意，“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江月瑶俯身行礼，“奴婢张彩云，今年十五岁。”
孙小梅也跟着行礼，“奴婢孙小梅，今年十七岁。”
听完两人的介绍，王香莲很满意地点点头，挥一挥手，秋菊赶紧将两人带走。
“张彩云，孙小梅，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秋菊穿过一条条复杂的廊道，来到大丫鬟所居住的偏房。
停下脚步，秋菊盯着两人。
“张彩云，从今天起你就叫春兰。”说完，她就对着孙小梅说道，“孙小梅，你就叫夏荷。”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这是得了大夫人的提拔，现在自己不再是下等丫鬟了。
“春兰、夏荷，从今日起，你二人便负责协助伺候府中姨娘。”秋菊的目光在春兰与夏荷两人之间缓缓游移，眸底藏着一丝怜悯，最终轻叹一声，缓缓开口，“眼下有两个去处，任你们挑选。其一，是如今正受老爷恩宠的徐姨娘处；其二，则是深居内院、鲜少露面的韩姨娘处。”
夏荷闻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江月瑶，她虽然是被父母卖进了陈府，但她的愿望不是想要做丫鬟，而是想要成为姨娘，光宗耀祖给自己挣面子和尊严。
“夏荷愿意去伺候徐姨娘。”夏荷眼疾手快，在江月瑶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抢先开了口。
她盘算得清楚，徐姨娘如今恩宠正盛，若能到她身边伺候，自然有更多机会接近陈翁。只要寻得合适时机，她便能踩着徐姨娘的尸骨上位。
想及此处，她赶忙又恭敬地补上一句：“请秋菊姐姐安排。”
江月瑶皱眉，她刚刚想说自己去伺候徐姨娘，或许还有机会帮帮她。
夏荷若是去伺候徐姨娘，徐姨娘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秋菊姐姐，春兰也愿意伺候徐姨娘。”江月瑶这次没有让步，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夏荷。
秋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抽动，似是呢喃般轻声说道：“你们啊，终究还是看不透人心。”
沉默半晌，秋菊抬手指尖轻轻指向江月瑶，道：“你，去伺候徐姨娘。”
如此一来，江月瑶被安排去伺候徐姨娘，而夏荷只能心有不甘地去伺候韩姨娘。
夏荷站在原地，眼神阴鸷地盯着江月瑶离去的背影，心中怨恨如野草般疯长。
看着江月瑶长着一张老实的脸，心思却也活络得很。
她暗暗咬牙，将这笔账都记在了江月瑶头上，心中发誓，日后定要寻个机会，让江月瑶付出代价。
伺候完王香莲午膳，江月瑶才明白，她们已经被提拔成为这陈府的大丫鬟。
陈府原先有四个大丫鬟，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原本春兰就是徐姨娘，而原本的夏荷已经不在陈府。
秋菊一直伺候在大夫人身边，冬梅被拨出去照顾小姐和姑爷。
如此，她们二人成了新的大丫鬟，接手原本春兰和夏荷的活。
说是伺候姨娘，实际上是替王香莲去监管几个姨娘。
伺候完王香莲，她就要去徐姨娘那里了，秋菊带着她给徐姨娘介绍，“徐姨娘，这是昨晚伺候你的丫鬟春兰，夫人说你身子骨不太好，为了能让你早些怀上老爷的子嗣，特意将春兰派过来照顾你。”
徐姨娘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月瑶，片刻之后还是恭谨地回答，“谢大夫人关心。”
秋菊走后，徐姨娘将她叫了过去，同她说了许多的话。
她说她近来头晕头疼，彻夜无眠，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江月瑶陪在她身边，听她说她好不容易养好的一身肉，最近又没有了，可惜了吃再好也补不回来。
于是，江月瑶给她做了许多她想吃的桂花糕，她吃了糕点，一脸餍足，“谢谢你，春兰，你做的糕点真好吃。”
她不过十八岁，在江月瑶的世界才刚成年，眉眼之间全是少女的青涩稚嫩。
可她的头发因为中毒，枯黄分叉，身板也比一般成年的女子小了不少，看起来也不过一米五的样子。
江月瑶问她，为什么愿意做老爷的姨娘。
她说：“我爹去得早，族亲也霸占了爹留下的田地，娘亲一个人带着五个弟弟妹妹不容易，我是家里的长女，做了老爷房里的人，每月能够有1两银子的月钱，我想帮帮我娘，让她能轻松些……”
“那你可曾想过出府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徐姨娘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自八岁起，就被卖进了陈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外面的光景于我而言，就像天边的云霞，可望而不可即。”
“好在我识得几个字，娘亲时常会托村里的秀才给我写信。信里，我能知晓家里的一些情况，也算是一种慰藉。”
“若是我被发卖了出去，以我现在的处境，日子未必能有在这府里安稳。而且，我最小的弟弟今年也要上学堂了，处处都需要钱。我……实在离不开这一两银子的月钱啊。”
她问她，若是出去了，想要做什么。
小姑娘咧了咧嘴，露出还没长整齐的牙齿，黑黑瘦瘦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我想……我想开一家小小的绣坊。我自小就跟着小姐学刺绣，我的手艺还算不错。要是能有一家绣坊，我就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给娘亲买新衣裳，给弟弟妹妹们买好吃的，还能供他们好好读书……”
江月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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