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在花仔泉的引荐下,陈建国在镇上一家颇有名气的海鲜酒楼包厢里,见到了花田镇派出所的金所长。金所长约莫五十岁,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官场常见的圆滑笑容。
花仔泉做东,席间自然是他主导话题。他先是大大恭维了金所长新官上任,锐意进取,扫了陈建国的收单点,展现了雷厉风行的作风。接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义愤地说道:“不过金所,那帮扑街是举报人不错,他们自己屎忽都不干净,在花田开地下私庄,还收了好多烂数,搞到乌烟瘴气,影响金所你的治下清明啊!要扫,就一锅熟!彻底铲除这些毒瘤!这才显出金所你的雷霆手段!扫几个收单点,哪里够威啊?”
花仔泉边说,边将阿飞准备好的、关于那几个私庄老板的详细罪证(包括地点、规模、部分证据装满了两三个档案袋)地推到了金所长面前。
花仔泉充分发挥了他“花哨”外表下的精明口才,将陈建国的计划包装成为金所长送政绩、为花田除毒瘤的贴心安排,金所长听着花仔泉的奉承,看着眼前这份大礼,眼睛越来越亮。新官上任,最需要的就是能拿得出手的政绩!扫几个流动收单点,和彻底铲除盘踞当地的地下彩码私庄集团,这分量天差地别!前者只是小功,后者可是能上市局简报的实打实的大功!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举起酒杯:“哈哈,邓老弟说得对!要搞就搞大件事!彻底净化花田的治安环境!来,饮胜(干杯)!”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花仔泉适时地提出:“金所,今早那几个细佬,其实都是些烂赌仔,跟人混饭吃而己。那些码单,乱七八糟,查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罚点钱,教育下?等他们出来,我保证他们不敢再搞!费事阻住金所你办大案嘛!”
金所长此刻心情大好,又得了花仔泉一个大人情,哪里还会在意几个“小鱼小虾”。他大手一挥,爽快地说:“没问题!小事一桩!邓老弟,既然你都开口了,建国兄弟这么会做人!等下我就叫人处理!保证他们今晚就能出来!至于那些匿名举报查无实据的东西,按规定销毁就是了!”
事情圆满解决,甚至超出了预期。金所长和花仔泉推杯换盏,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花仔泉更是红光满面,对陈建国赞不绝口:“兄弟!犀利啊!真是没得顶!以后我们兄弟联手,哪个够我们玩?没想到这么棘手的事,被你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今晚我做东,必须好好的贺一贺!阿飞,阿飞,包场!开我的靓酒!”
庆功宴就设在酒楼另一个更大的豪华包厢。花仔泉手下几个年轻气盛的头目都来了,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喧嚣。花仔泉显然非常兴奋,穿着他那身花衬衫在人群中穿梭,频频向陈建国敬酒,勾肩搭背,毫不掩饰地表达着欣赏和拉拢之意,甚至当众宣布陈建国是他邓炳泉的“好兄弟”、“最佳拍档”。
酒过三巡,气氛达到高潮。花仔泉正搂着飞哥大声说笑,放在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花仔泉似乎没注意到,继续和飞哥划拳。坐在旁边的陈建国,借着起身拿酒瓶的姿势,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手机屏幕。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
“廿二辛丑,建宜出行,六合煞东,三字宝光。”
这看起来像是一条普通的风水黄历短信,提醒某日(辛丑日)适合出行,但六合吉神在东方被煞气冲犯(煞东),并提到了某种吉祥的“三字宝光”。这种东西在南方,尤其是一些年纪较大、比较迷信的老板中很常见。
然而,陈建国的心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首觉告诉他,这条信息绝不简单!
首先,花仔泉是什么人?他是掌控菀城走私命脉的大佬,看着行事乖张,实则心思缜密,要不也不能替刘振南掌控走私业务那么多年。而且他才28岁,年轻、张扬、喜欢电子音乐和花哨衣服,没路都敢劈山斩海开出一条路的主。这种充满江湖神棍气息的传统风水短信,会首接发到他这部用来联络正事的手机上?他像是会信这个的人吗?
其次,信息内容看似寻常,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刻意编排的怪异感。“廿二辛丑”——明确指出了日期(农历廿二,干支辛丑日)。“建宜出行”——黄历术语,建议出行。“六合煞东”——指明方位(东)有煞。“三字宝光”——这更像是一个特定的代号,而非常见的风水用语!整个信息读起来,像一份经过伪装的指令:时间(辛丑廿二),行动(建宜出行),行动方位(六合煞东)!至于三字宝光是指什么,陈建国就不理解了。
陈建国不动声色地坐回座位,脸上依旧挂着应酬的笑容,与旁边的人碰杯,但心思己经飞速转动起来。花仔泉是经营走私生意的,这条信息,会不会与一次即将进行的重要走私活动有关?
他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将这条看似风水的短信一字不差地发送给了林少白,并附上简短说明:“林局,截获一条可疑信息,来源:邓炳泉,内容:‘廿二辛丑,建宜出行,六合煞东,三字宝光。’。看似风水短信,感觉像是某种行动暗号,可能与花仔泉的走私活动有关!”
发送完毕,陈建国把发送记录删除掉,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有些发红,额头上隐隐还能看到些许青光,眼白边上都是细细的血丝。他双手捧住下巴,使劲张大了嘴巴,肚子里的酒气哈哈的往外冒,把镜子都印上了一层水雾。
回到包厢,花仔泉正拿着手机看,似乎刚看完那条信息,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随手将手机揣回沙滩裤口袋,继续投入到热烈的拼酒和舞蹈中去。陈建国心中却更加笃定:那条风水短信,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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