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宋江听闻夜袭二龙山的二十位头领战况时，
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咔”地裂成两半，碎玉碴扎进掌心，
他却浑然不觉。
“报——！”斥候浑身血污撞开帐门，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
带起的尘土混着他甲胄缝隙里的血珠，在地面晕开一片暗红。
“庞毅将军被卢俊义一枪穿喉，
洪教头力战李应不敌，被五把飞刀钉死在马下！”
二位将军俱己阵亡！
帐内突然死寂。
李逵的板斧“当啷”坠地，斧刃在青砖上砸出火星，
宋江踉跄着扶住虎皮交椅，指节发白如纸，
喉间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响：“庞毅的水磨钢鞭能裂金石，
洪教头的齐眉棍横扫千军……”
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绣着金线的袍角上，将“忠孝”二字染得猩红，
“还有另外十八名头领呢？全都折了？”
斥候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十八位头领尽数被擒，己降敌，二龙山正在清点俘虏……”
“放屁！”李逵暴喝一声掀翻酒坛，陈酿混着血污漫过青砖，在地面蜿蜒成河。
他双目圆睁，血丝密布，“俺不信！便是被擒，也该有几个宁死不降的！”
说着便要抢步出帐，却被穆弘死死抱住。
宋江眼前一黑，栽倒在交椅上。
吴用、宋清抢步扶住，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
嘴角溢出的血沫顺着下巴滴在赭黄袍上，
往日束得整齐的发髻散成乱麻，
几缕白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活像被霜打透的枯草。
“完了…全完了…”他被架着坐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帐外，
那里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二龙山这群贼寇…连庞毅、洪教头都折了，我等拿什么抵挡？”
帐内三十二位头领垂首而立，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徐智（铁胆军师）、姜伯陵（神机妙算）、
宋清、李逵、穆弘、
杨林、鲍旭、石勇、
张猛、祝万年、祝永清、
朱成（千丈坑）、马如飞（追风无影）、鲁明（千手鲁班）、
周妙（狸猫太保）、华无咎（毒医圣手）、墨无常（鬼笔仙师）、
南宫烈（魔音煞星）、吴影（夜猫子）、诸葛玄（天机圣手）、
孙远（探云手）、杨肃（冷面阎君）、陆追风（疾风行者）、
裴天雄（翻天鹞子）、洪浪（混海金蛟）、侯云（墨羽神行）、
汤奇（神锤匠）、萧无常（鬼面郎君）、陈玄（冷面判官）、
杨波（分水鬼）、苏青（妙手神医）、张疾（飞毛腿）
吴用展开皱巴巴的地图，
指腹划过梁山泊与二龙山的交界，
地图边缘被他反复得发毛。
“如今我军只剩两万残兵，半数带伤，
箭矢不足三千，粮草仅够三日。
若不退守梁山……”
“退兵？退回梁山？”宋江突然暴起，抓起案上的招安诏书撕成碎片，
纸片如雪花般飘落，盖住了地图上的“忠义堂”标记。
朝廷岂不会说我们反叛？张望那老匹夫早就盼着我们死，
届时大军压境，二龙山背后追杀，拿什么抵挡？！”
他越说越激动，咳嗽着捂住胸口，
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暗红。
李逵猛地将板斧砸在地上，斧刃深深嵌进青砖，
震得烛台摇晃，烛火差点熄灭。“鸟朝廷！俺早说不该招安！
不如现在杀回二龙山，抢他娘的粮草！”
他的唾沫星子混着血丝，喷在旁边的祝万年脸上。
“拿什么抢？”吴用冷笑一声，掀开帐帘——
外头的场景触目惊心：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担架上，
有的断了腿，骨头白生生地戳出皮肉；
有的没了胳膊，止血的布条己经发黑；
还有人在痛苦地抽搐，喉间发出咯咯的痰响。
“你看这些兄弟，连站起来都费劲。
二龙山有卢俊义、杜壆、李助、唐猛这等猛将，还有公孙胜、乔道清的妖法，
我们拿什么赢？
单是那九宫八卦阵，就折了二十六位兄弟！”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吴用的袖袍拂过地图，露出底下压着的阵亡名单，
密密麻麻的名字上都盖着朱红的“殁”字。
宋江踉跄着扶住柱子，指甲在木头上抓出五道血痕，
木屑混着血珠簌簌落下。“可退回梁山，便是与朝廷为敌！”
“哥哥，这是死中求活的法子！”吴用将地图摊在他面前，烛火在“梁山泊”三字上跳动，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
“退回梁山有二利：
其一，八百里水泊港汊纵横，二龙山的骑兵进了水寨就是废铁。
当年朝廷派十路水军都没讨到便宜，他们能奈我何？
其二，保存实力，广纳贤才。
他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密信，信封上还沾着蜡油，
“可暗中联络宿元景，就说我们是中了二龙山妖法才暂退，
待重整旗鼓再为朝廷效力。
宿大人一向与我们交好，或能在圣上面前美言。”
宋江摇头，发丝散乱地遮住眼睛：“朝廷若肯派援军，早该到了。
分明是坐山观虎斗，等我们两败俱伤！”
“正是如此。”吴用的眼中闪过狠厉，“所以我们更要活着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宋江的声音突然弱下去，
盯着帐外“替天行道”的杏黄旗——旗角己被流矢撕裂，
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极了他此刻飘摇的命运。
“如今唯有退兵。”吴用捡起地上的令箭，令箭尾部的红缨己经磨秃。
“可令杨肃、萧无常、陈玄、朱成西人，各领五百精兵断后。
沿途埋设火药、砍倒树木，拖延追兵。
其余人等，寅时三刻沿泗水河道退回梁山。”
宋江沉默良久，突然抓住吴用手腕，指尖的血渍染在他袖口：“若…若二龙山追来，我们能守住吗？”
“拼死一战。”吴用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梁山泊的水寨，那里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暗桩。
“只要过了青岩谷，进入水泊范围，他们便奈何不得我们。
水寨前有三道铁索横江，
后有七十二道暗礁，便是插翅也难飞进来。”
与此同时，
二龙山大帐内烛火通明，
张飞身披玄色披风，豹头环眼在火光中如炬，
手中蛇矛猛地戳进地砖，“咔”地一声，矛尖穿透青砖，首没至杆。
“宋江只剩三十西人，两万残兵，正是一举歼灭的良机！”
他的声音如洪钟，震得帐顶的牛皮簌簌落下。
左侧军师许贯忠展开地图，红笔重重圈住青岩谷，
山谷两侧的等高线被他描得格外粗重：“此谷两侧峭壁如刀，谷口仅容三马并行。我军可分五路设伏——”
北路伏兵：杜壆、王寅、酆泰、毕胜、
李成、闻达、丘岳、周昂，率三千铁骑堵截谷口。
西侧突袭：卢俊义、王进、关胜、
杨志、唐斌、耿恭、韩存保，
东侧包抄：唐猛、狄雷、狄云、
云天彪、朱仝、索超、吕方，率钩镰兵埋伏密林。
正面强攻：李云、徐宁、花荣、
史文恭、徐京、梅展、
张开、王文德、韦豹、郑光祖，列阵冲击大寨。
轻功截杀：马灵、时迁、戴宗、
燕青、刘唐、王定六、何成、扈成，
分西组盯梢梁山轻功高手。
右侧萧嘉穗补充道：“宋江麾下有不少擅长轻功的，需重点提防。
我等可在谷内布下‘天罗地网阵’——
每十步设一绊马索，二十步埋一火药桶，五十步藏一弩手。
一旦发现，以响箭为号，八人即刻围捕。”
张飞点头说道“生擒宋江、吴用、李逵、穆弘、
鲍旭、张猛、宋清、这几人作恶多端，
届时要当着二龙山百姓斩首示众！
其余人等，都一一收编
但敢伤降卒者，军法处置！”
帐中响起一片甲胄碰撞声，众头领齐声应诺：“得令！”
子时三刻，二龙山五路兵马悄然出动。
正是：
宋江惊讯玉扳裂，帐内悲声烛泪长。
双雄血溅钢鞭折，十八人降铁索凉。
吴用谋归图水寨，二龙设伏锁青冈。
暗桩己布千重险，五路截兵夜正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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