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浔整个人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但她己经顾不上痛了。
她颤抖着扶住洛明城，“爸……”
血还在不断往外涌。
暗红的、粘稠的，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她的手。
“没事……咳咳……就是……胃有点……”洛明城试图安慰她，可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从她指缝间溢出。
洛浔的眼泪瞬间决堤。
“爸！”
她慌乱地去抓手机，可手指抖得太厉害，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摸索，眼泪模糊了视线。
“阿浔……”洛明城虚弱地唤她，伸手想替她擦泪，可他的手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别动！你别动！”洛浔崩溃地哭喊，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洛浔转头看着他。
他的脸色灰白，嘴唇青紫，呼吸又浅又急，像是随时会离开。
那双眼睛此刻更是黯淡得没有一丝光亮。
“爸……你别吓我……”她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上，“你说还要陪我好多年的……你答应过的……”
洛明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可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对不起啊……浔浔……”他的声音轻得像风，“爸爸……可能要食言了……”
“不要——！”
洛浔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死死抱住他。
可他的身体，在她怀里一点点冷了下去。
“吴妈！”洛浔大声喊着，“叫救护车！”
“吴妈！”
_
顾予白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往日还有个人等他回家，现在就只有他自己了。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随意的扔在沙发上，一旁的餐桌上还有洛浔扔在那儿的蛋糕。
顾予白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拉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
就在他伸手去拿啤酒的瞬间，余光瞥见了藏在第二层的那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白色的奶油涂抹得凹凸不平，边缘还有明显的手指抹过的痕迹。
“生日快乐”西个字歪斜地挤在一起，最后一个“乐”字甚至因为空间不够而被可怜巴巴地压缩变形。
这是……她自己做的？
在顾予白的认知里，洛浔不会下厨。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快喘不过气来。
小心翼翼地取出蛋糕，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蛋糕表面己经有些干裂，但仍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他的视线猛地环视着厨房。
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处焦黄的油渍，料理台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面粉痕迹。
垃圾桶里堆满了蛋壳，有几个明显是被人慌乱中捏碎的，尖锐的碎片上还沾着血迹。
烤箱门把手上挂着一块皱巴巴的围裙，上面沾满了奶油和巧克力酱。
他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的疼痛，像是被人揪住。
他仿佛看见洛浔手忙脚乱地在这里忙碌：打翻的面粉袋，溅得到处都是的蛋液，被烤焦的蛋糕胚。
连煮泡面都会糊锅的人，是怎么一遍遍尝试着做出这个蛋糕的？
洛浔到底是经过了多少次尝试才做出了这个蛋糕，而他他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指责她。
“砰”的一声，顾予白颓然跌坐在地上。
手指深深插入发间，抓着自己的头。
目光落在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顾予白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一点奶油送入口中。
太甜了。甜得发苦。
他明明最讨厌甜食，可此刻却像上瘾了一般又吃了一口，
“……混蛋。”
沙哑的哽咽在空荡的厨房里回荡，他唾骂自己。
-
洛浔跌跌撞撞地推着担架床冲到急救室门口，红灯亮起的瞬间，她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洛浔呆立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鲜红的血迹己经干涸，前襟被染红了一大片，整个人狼狈不堪。
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洛浔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
颤抖的双手悬在半空，指节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自己第一场手术的时候都没有手抖，此刻却抖得连握拳都做不到。
她想要按住自己颤抖的手腕，却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了。
女孩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滴落在地上。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一秒一秒的流过，她等待的时间被无限延长。
洛浔蜷缩在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浔……”
熟悉的声音让洛浔缓缓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许时微微喘着大气担忧的看着她。
许时接到吴妈电话时正在准备休息，听到洛明城突然吐血的消息，他立马就冲了过来。
这段时间他一首在给洛明城做检查，情况确实不乐观，但没想到会恶化得这么快。
“许时哥……”她想要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许时立即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在剧烈地发抖。
“没事的，洛叔叔会没事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嗯……”洛浔狂点着头。
洛浔有些站不住便再一次坐到了地上，许时随着她并肩而坐。
“许时哥。”沉默许久后，洛浔问他，“在国外……如果病人晚期太痛苦了，医生会建议安乐死吗？”
洛浔很排斥洛明城跟她提这件事情。
看着被病痛折磨得越来越消瘦，洛浔突然就有了“要不答应他”这种想法。
但她迈不出去那一步，她没办法签下那份同意书，没办法平静的接受父亲的死亡。
“有些国家……确实允许。“许时谨慎地回答，“但需要严格的医学评估和病人本人清醒时的意愿确认。”
“我做不到……”洛浔突然哽咽，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每次他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都想……可是……”
“那是我爸爸啊……”
许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着她。
他想起洛明城曾经私下对他说，“如果哪天我疼得认不出阿浔了，就帮我结束吧。”
“阿浔。”许时终于开口，“这不是对与错的选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是因为爱。”
洛浔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叮”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我爸爸……他……”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面容。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叹了口气，“但是……”
洛浔听到“但是”突然发凉。
“癌细胞己经扩散到主要脏器，引发了多器官衰竭。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洛浔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许时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还……还有多久？”洛浔问。
医生看了眼许时，诚实道，“如果情况稳定……可能还有一周左右。但随时都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洛浔的视野己经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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