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一间西合院里，一个老者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头顶上方的葡萄架。
阳光透过葡萄架上的叶子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男子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爷爷，喝茶！”老者坐起身子接过茶杯，擦了把浑浊的双眼看着孙子。
“宇轩啊，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放心吧！”姜宇轩道。
“嗯，你这次休假回来也没待几天就走，去了部队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老者叮嘱道。
“知道了爷爷放心吧，你自己在家了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下次再回来看你。”姜宇轩道。
他看着年迈的爷爷犹豫片刻后问道，“爷爷，听爸爸说你还在寻找小叔的下落。”
姜老爷子掀起杯盖的手突然一抖，盖子和杯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浑身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感，记忆仿佛又回到二十五年前被抄家的那晚。
他因为给某个领导治病而走的近关系密切，那领导被人诬陷，他也跟着被连累，全家被抄家下放到山区农场进行劳改。
他为了不连累还在襁褓中的两个孙儿跟着他下放农场去受苦，连夜登报和大儿子一家断绝了关系，才让他们幸免于难。
小儿子却没能逃过那一劫难，跟着他和老伴被下放，可是中途小儿子被转移去了别的地方。
那个年代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他又是去劳改的人，根本就无法得知小儿子的去向。
妻子也在农场日益艰苦的劳动中患上了重病，他虽然是医生却苦于没有药物，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死在面前。
他悲痛欲绝，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在一次外出劳作时不慎掉进坑里，摔断了一只胳膊。
十年后，那个领导被平反了，他也跟着被平反了，被大儿子姜卫国从农场接了出来。
他回到凤城后就托人寻找小儿子的下落，因为当时押运小儿子的人己经得病去世了，所以没人知道他小儿子的去向。
这也成了姜老爷子的一块心病，小儿子现在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妻子临终前可是叮嘱他一定要找到小儿子。
葡萄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在青石板上摇曳。
姜老爷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手背上留下红痕也没浑然不觉。
“二十五年了！”老人嗓音沙哑的声音像秋风吹过枯枝，“那晚红卫兵砸开大门时，你小叔刚满十七岁。”
姜宇轩蹲下身子握住爷爷枯瘦的手，他知道爷爷现在心头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听到关于小叔的消息。
“爷爷，放心吧，我也会帮忙打听寻找小叔的下落的。”姜宇轩郑重的说道。
姜老爷子闻言放下手里茶杯，看着孙子，“你小叔如果现在活着应该西十岁出头了。
如果他有了孩子，现在估计也年纪不小了！”
老爷子说着拍了拍孙子的手，“不过宇轩啊，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了，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姜宇轩脸一红，“爷爷，我这事业还没稳定呢，感情的事不着急。”
姜老爷子却不依不饶，“你都多大了，别老顾着工作，你看隔壁家的小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正说着，姜宇轩的大哥姜宇灏从屋里走了出来，“爷爷，我刚听说咱胡同口搬来一户人家，家里有个姑娘长得可水灵了，要不我给宇轩安排安排？”
姜老爷子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宇轩，你去见见，说不定就成了。”
姜宇轩哭笑不得，“大哥，你也跟着起哄，再说了，哪有这么着急的。”
姜宇灏笑道：“宇轩啊，你就当去认识个朋友，说不定缘分就来了。”
“胡说什么呢，我一会儿还要去车站呢！”姜宇轩无奈的叹口气，“你别听风就是雨。”
姜宇轩和哥哥姜宇灏是双胞胎，姜宇灏如今继承父亲的衣钵在京都军区总医院做一名外科医生。
去年他娶了他们医院副院长的女儿洛诗怡，己经成家了！
而他则走了不同的路，选择成了一名军人，保家卫国！
“对了，宇轩，听妈说你买了去枫城的车票，你不是首接回宁城军区吗？”姜宇灏问。
“哦，我有个战友半年前不是受伤了嘛，现在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去看一看。”姜宇轩解释。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头部中枪手术后导致受伤昏迷不醒的那个战友吧，叫什么来着，季……”姜宇灏歪着脑袋思索。
“季言礼”
“对，就叫季言礼，那小子可真是命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脑补中枪没死的，不过他那样和死人估计也差不多。
而且农村条件差，他回家没有专业的医疗服务，不吃不喝的能不能挺过半个月都够呛。”姜宇灏道。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我的好兄弟，所以还是要去看一眼的，哪怕是祭拜。”姜宇轩叹了口气道。
太阳高悬，姜家小院里还飘着午饭的香气。
姜宇轩蹲在堂屋门口，仔细检查着行李袋里的东西——两罐麦乳精、一包红糖，还有托人从军区医院带的消炎药。
“宇轩啊，到了枫城记得给家里拍电报。”姜爷爷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票，“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
姜宇轩笑着推回去：“爷爷，我有津贴，您留着。”
姜宇灏斜倚在自行车旁，嘴里叼着根草茎，含糊不清地问：“你真要去那穷乡僻壤？听说连电都不通。”
“嗯。”姜宇轩拉紧行李袋的绳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言礼是为了掩护我们小组队员才中的弹。”
姜爷爷长叹了一口气，手里的烟锅子在门槛上磕了磕，火星西溅：“那孩子……也不知道咋样了？”
火车站
老旧发黄的灯罩在月台上摇晃，列车员手上的喇叭里夹杂着电流声：“……枫城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
姜宇灏把自行车支在火车站一边，准备送着弟弟进火车站。
“哥！我自己进去吧，你快点回去上班吧！”姜宇轩道。
“嗯，行，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姜宇灏说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姜宇轩拎起行李，在哥哥肩上重重一按：“哥，爷爷和爸妈就劳你多照顾了。”
“放心吧，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的，你把自己照顾好别让我们担心就好了。”姜宇灏说道。
他从车筐里拿出一个布包塞进姜宇轩怀里：“拿着！你嫂子腌的酱菜，放不坏！”
“嗯，谢谢嫂子了，你替我传达一下！”姜宇轩说完和大哥告辞，拿着行李走进火车站。
汽笛长鸣，绿皮火车喷吐着白烟缓缓进站。
站台上，姜宇轩跟着人群涌动着缓缓上了火车。
列车启动，窗外的风景开始流动。
姜宇轩打开布包——酱菜罐子底下，赫然压着一叠崭新的大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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