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醒来己经是九点多。
早晨微凉的阳光透过VIP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萧落落在杨知华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挪到卫生间门口。腹部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清晰的痛感,提醒着‘他’身体的虚弱。
“我自己可以。”‘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挣开杨知华的手。虽然步伐缓慢,带着明显的谨慎和僵硬,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扶着门框走进了卫生间。
杨知华没有强求,就像昨晚一样,站卫生间门口等着。
卫生间内,萧落落看着镜中那张属于闵羡的、此刻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他’用温水打湿毛巾,避开腹部的敷料,仔细擦拭着脸庞和脖颈。
昨晚上避开伤口,清洗了其他地方,将背冲洗干净。
就在‘他’刚梳好头发,扶着洗手台稍作喘息时,病房外间杨知华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杨知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恭敬又带着一丝紧张,他立刻接通,声音压得很低:“闵董,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即使隔着听筒也清晰可闻:“杨秘书,F国那边怎么回事?我刚接到杜邦的电话,说羡儿住院了?”
萧落落在卫生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心猛地一沉。闵父知道了!‘他’立刻扶着墙,慢慢挪到门边,示意杨知华把手机给‘他’。
杨知华会意,快步走过来,将手机递到“闵总”手中,眼神里充满了“您来说比较合适”的恳求。
萧落落接过手机,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爸,是我。”
“天天?”闵蕴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关切,“杜邦说你做了手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没事,爸,小手术,很顺利。”萧落落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解释,“杜邦先生太客气了,一点小事还惊动您。我现在己经没事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国。”
“小手术?”闵蕴之的语气并未完全放松,“怎么搞的?是不是太累了没注意身体?” 话语里透着对儿子身体的担忧。
“没关系,事发突然。”萧落落立刻为解释,“是小问题。爸您放心,真的没事,杜邦先生安排得很好,医院条件也很好。您和妈别担心。” ‘他’模仿着闵羡平时对父亲说话时那种沉稳中带着安抚的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儿子话语的真实性。最终,闵蕴之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嗯,没事就好。身体是自己的,再忙也要注意。你妈这边我会安抚,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家里安排人过去。”
“知道了,爸。谢谢您。”萧落落松了口气。
“嗯,等你回来再说。”闵蕴之没有过多啰嗦,干脆地挂了电话,显然是去安抚同样会担忧的妻子明霜了。
萧落落把手机递还给杨知华,后者一脸感激和后怕。
回到病房,病床上的用品己经换过一套干净的。
萧落落重新躺下,没有要逞强的意思。
时间还没到,不能进食。
杨知华没有打扰‘他’,在客厅处理工作,留给“闵羡”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
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间,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不是护士那种轻柔的叩门,而是带着一种急促和不容忽视的力道。
杨知华以为是医生查房或者护士换药,连忙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
一道纤细却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乌黑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眼下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淡淡青影,身上穿着舒适的深色运动装,脚上是便于行走的运动鞋。她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包,手里还拖着一个轻便的登机箱。
正是顶着萧落落身体的——闵羡!
‘她’站在门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病床上的人、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人。
‘她’的呼吸似乎因为赶路而略显急促,胸膛微微起伏。那双总是平静或带着促狭的杏眼,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深潭,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几乎要穿透人心的审视和……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杨知华彻底傻眼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像铜铃,大脑一片空白。他前一秒还在为应付了闵董而庆幸,下一秒就被这从天而降的“潇小姐”吓得魂飞魄散!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京市吗?!这…这才过去多久?!
萧落落也完全懵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风尘仆仆却眼神清冷的人。
腹部伤口的疼痛,闵父电话带来的压力,瞬间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冲散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她’怎么来了?!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闵羡的目光在“闵羡”苍白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还好”。然后,那冰冷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了旁边如同石化般的杨知华身上。
那眼神,比手术室的灯光还冷,比F国清晨的寒风还锐利。
杨知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杨、秘、书。” 闵羡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清晰得让人心颤,“你先出去吧。”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终于把呆滞的萧落落炸醒了。‘他’看着门口那个明明顶着“萧落落”的柔弱外壳,却散发着比真正“闵总”还要可怕气场的女孩,下意识地、带着点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脱口而出:
“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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