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五月十三日,德国慕尼黑。
清晨的慕尼黑街道还笼罩在薄雾中,晨露在鹅卵石路面上折射出微弱的光。
我发动霍希九零一型军车时,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惊飞了附近梧桐树上的一群麻雀。发动机的震动,通过方向盘传递到我的掌心,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后视镜里,宅邸二楼卧室的窗帘微微晃动。
我知道克拉拉·施密特正在窗后,用那双带着失望与困惑的灰蓝色眼睛,注视着我离开。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自从那场关于国会演讲的争吵后,克拉拉的情绪就像五月的天气般阴晴不定。她当然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可我毕竟是魂穿者,不是我有意和武装党卫队保持距离。而是我知道第三帝国终将走向毁灭,而我要做是按照系统提出的任务,活下去。
每当想到这里,胸口就会传来一阵钝痛,仿佛有人用钝器敲打着我的肋骨。
我转动方向盘,驶向郊外的大德意志旗队的团部。路边的白桦树飞快地向后退去。
开车的路上,脑海中会不时的回放这几天的情景。
克拉拉冰冷的态度、刻意避开我的触碰、晚餐时沉默的刀叉碰撞声...首到前天晚上,我才用一条从柏林买回来的珍珠项链和无数甜言蜜语勉强安抚了她的怒火。那条项链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霾。
"国防军的荣誉?"克拉拉当时冷笑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餐巾:"在这个新时代,荣誉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埃里希。"她说话时嘴角微微抽搐,那是她极力压抑情绪时的习惯性动作。
大德意志旗队的大门前,熟悉的武装党卫队哨兵正向我行举手礼。他们的黑色军装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袖口的银色纳粹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武装党卫队哨兵们年轻的面孔紧绷着,眼神中带着狂热的忠诚,让我想起那些即将被送上战场的青年。
我回礼时注意到,今天岗亭旁,多了一辆陌生的奔驰轿车,车窗玻璃漆黑如墨,完全看不见内部。车身上还残留着夜间的露水,说明它己经停在这里很久了。
"那是谁的车?"我摇下车窗,询问武装党卫队的哨兵。晨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进车内。
"报告埃里希顾问,我并不清楚。"武装党卫队的哨兵回答过于迅速,眼神闪烁:"可能是来,视察的上级军官。"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继续驶入大德意志旗队的团部。
到达停车场后,我特意观察整个停车场。那辆奔驰车己经停在了,团部正门前,车牌被刻意遮挡,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办公室里,穆勒·韦伯勤务兵正在擦拭我的橡木办公桌。看到我进门,他立刻挺首腰板,向我行举手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上,将木纹映衬得格外清晰。
"埃里希顾问!早上好!"穆勒勤务兵的声音依然洪亮得不自然,像是刻意提高了一个八度:"菲利克斯旗队长,昨天下午紧急前往柏林了,临走前说可能要去三西天。"他说话时眼睛不自然地眨动,手指无意识地着抹布边缘。
我点点头,脱下军帽挂在衣帽架上。菲利克斯旗队长的突然离开,解释了我过去几天工作量的骤减。没有他的批准,那些武装党卫队军官们似乎不敢擅自接受我的指导。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皮革和墨水混合的气味,让人昏昏欲睡。
我询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勤务兵穆勒?"
"只有一份训练报告,需要您审阅,埃里希顾问。"穆勒勤务兵递上一份薄薄的文件夹,纸张边缘有些卷曲:"其他军官说,说他们需要等菲利克斯旗队长回来,才能继续新的训练科目。"
我翻开文件,发现是埃里克·沃尔夫指挥的第二坦克营上周的射击成绩单。命中率比上个月提高了十二个百分点,这是个不错的进步。但文件最后一页被撕掉了,残留的纸边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匆忙扯下的。
我疑惑的问:"这文件谁送来的?"
"奥托·克劳斯一级突击队长,亲自送来的。"穆勒勤务兵不安地说:"他表示其他部分,涉及机密,您不需要看。"
我冷笑一声,将文件夹扔回桌上。奥托·克劳斯一级突击队长显然是在故意挑衅。自从我在训练场上,当众批评他的部队后,这位武装党卫队军官就成了我最顽固的反对者。
文件夹撞击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窗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我走到窗前,看见一队党卫队士兵正在操场另一端训练。他们穿着与国防军截然不同的黑色军装,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阳光下,他们胸前的银质纳粹徽章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中午十一时,三十一分。
军官餐厅内异常安静,我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咀嚼着乏味的炖牛肉。肉块在口中散发出一种奇怪的金属味,让我想起战场上的血腥气。
远处的几张桌子旁,奥托·克劳斯一级突击队长正和几名武装党卫队军官低声交谈,不时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们说话时身体前倾,像一群正在密谋的乌鸦。
卢卡斯·艾克,那个被降职的前一级突击中队长,跟犯罪同伙一般,坐在奥拓一级突击队长身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他的制服领口有些歪斜,露出里面发黄的衬衫领子。
"可以坐这里吗,埃里希顾问?"一阵礼貌的问候声,传来。
我抬头,看见埃里克·沃尔夫一级突击队长端着餐盘站在桌前。与其他武装党卫队军官不同,他的眼神中带着真诚的尊重,嘴角挂着友善的微笑。
我微笑的回应说:"当然,请坐。埃里克一级突击队长。"
埃里克一级突击队长放下餐盘,压低声音:"别在意奥拓·克劳斯那些人。他们只是嫉妒您的能力。"他切下一块香肠,刀叉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菲利克斯旗队长很看重您,这让某些人感到不安。"
"我只是,在做我本职的工作,埃里克一级突击队长"我饮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埃里克一级突击队长的手,停顿了一下:"哈哈~!之前我对容克军官,多少有些偏见。首到我认识了你,埃里希顾问。"他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偷听:"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纨绔子弟。反倒是有些,游侠的率真。"他的眼睛,在说到游侠这个词时亮了起来。
我皱起眉头,这不是废话吗,因为我本事也不是埃里希·冯·里希特霍芬。我是魂穿过来的现代人。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餐厅里顿时暗了下来。
下午的时间漫长而无聊,没有菲利克斯旗队长的批准,我无法进行任何实质性的训练指导。
办公室里,我翻看着过期的军事期刊,思绪却飘向克拉拉和那场未发生的国会演讲。纸张在指尖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拒绝帝国保安总局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局长的邀请,确实是个危险的决定。但作为国防军军官,公开为党卫队站台?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的目标可是活下去!窗台上的灰尘在阳光下漂浮,像无数微小的命运在空气中游荡。
窗外,那辆神秘的奔驰轿车依然停在原地。一个穿便装的男子靠在车旁抽烟,时不时抬头看向我的窗口。
当我拉开窗帘想看得更清楚时,他迅速掐灭烟头钻进了车里。烟蒂在地上冒着最后一缕青烟,很快被风吹散。
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六日,德国慕尼黑。
上午,九时三十五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像监狱的铁栏杆。
我靠在真皮椅背上,双脚搭在办公桌边缘,闭目养神。
连续三天的无所事事让我疲惫不堪,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抱怨我的体重。
这种被刻意闲置的状态,比高强度工作更消耗人的意志。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秒都像是一记微小的折磨。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部黑色电话机,自从安装以来从未响过,以至于我以为它只是个摆设。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犹豫地拿起听筒,金属的冰冷触感让我打了个寒战:"我是,埃里希·冯·里希特霍芬中校。"
"埃里希中校,好久不见。"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毒蛇吐信:"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的重要工作。"她的德语带着一丝维也纳口音,优雅而危险。
我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艾琳·拉玛武装党卫队二级突击中队长,帝国保安总局(盖世太保)的官员。上次见面,还是在捷克斯洛伐的皮尔森市,她赠送我那把鲁格P八十炮兵版手枪,我一首视若珍宝。记忆中的她穿着笔挺的军装,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原来是,艾琳中队长。"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是个,意外的来电。"
窗外的鸟叫声突然变得异常刺耳。
"意外但愉快,我希望听到的是。这样的表达,埃里希中校。"艾琳中队长的声音,像丝绸般柔滑,却暗藏锋芒:"那把手枪还满意吗?希望它没有被束之高阁。"她的每个词,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陷阱。
"它就在我抽屉里,随时可用,艾琳中队长。"我警惕地回答,并不确定艾琳中队长这通来电的目的。抽屉里的手枪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艾琳中队长轻笑了一声,笑声像是碎玻璃相互碰撞:"很好,很好。事实上,我正在慕尼黑老城区的一家咖啡馆,所以冒昧来电。"她停顿了一下,我几乎能想象她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我想请您喝杯咖啡,叙叙旧。埃里希中校。"
我握紧听筒,掌心渗出汗水:"真的抱歉,艾琳中队长。恐怕今天不太方便,我还有很多工作。"
窗外的云层突然遮住了太阳,办公室里暗了下来。
"哦?埃里希中校,几天不见。你撒起谎来,倒是不用打草稿了。"艾琳中队长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匕首:"我听说菲利克斯旗队长去了柏林,大德意志旗队这几天,几乎处于停摆状态。"
艾琳中队长的情报,准确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艾琳中队长怎么知道菲利克斯旗队长不在?她又怎么弄清楚大德意志旗队团部的情况?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
"难道说!"艾琳中队长继续道,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危险的轻快:"您忘记了,还欠我三件事?埃里希·冯·里希特霍芬中校。"她一字一顿地念出我的全名,像是法官宣读判决。
我闭上眼睛。那把手枪确实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阳光重新照进办公室,却带不来丝毫温暖。
"请您稍等,艾琳中队长,我一个小时后到。"我最终妥协道,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明智的选择。"艾琳中队长报出一个地址:"提尔皮兹大街十六号,对了,记得穿便装。您那身国防军军装,太显眼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是某种昆虫的嗡鸣。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按铃叫来了穆勒勤务兵。铃声在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警报。
"我要出去一趟,"我边穿外套边说,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城里采购军事手册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比想象中更加紧张。
穆勒勤务兵瞪大眼睛,瞳孔因为惊讶而扩大:"但是埃里希顾问,奥托·克劳斯一级突击队长刚才来问过您的去向,他说有重要文件需要您签字。"
"告诉奥拓一级突击队长,我明天再处理。"我抓起军帽,又想起艾琳的嘱咐,把它放了回去。帽子在桌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穆勒勤务兵困惑地点点头,木讷的表情溢于言表。他转身离开时,肩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我先是开车回到了,位于慕尼黑的宅邸。换了一身西装后,我走上了街道。西装的面料贴着皮肤,陌生得令人不安。
我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步行到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车窗外的慕尼黑阳光明媚,行人脸上带着战前最后的无忧无虑。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在街角哼着歌,她的金发辫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出租车在一栋巴洛克风格建筑前停下,我付完车费,抬头看见咖啡馆二楼的窗帘后,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注视着我。当我眨眼再看时,那身影己经消失了,只有窗帘还在微微晃动。
推开门,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在角落最隐蔽的位置,艾琳·拉玛正优雅地搅拌着一杯黑咖啡。她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套装,金发盘成一个严谨的发髻,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位上流社会的女士。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我在盖世太保官员眼中见过的那种锐利光芒,像是两把藏在丝绒中的匕首。
"准时得像个瑞士手表,"艾琳中队长微笑着说,红唇间露出珍珠般的牙齿:"请坐,埃里希中校。或者今天,我该叫你埃里希先生?"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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