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六日，德国慕尼黑。
中午十一时整。
慕尼黑老城区弥漫着初夏，特有的气息，菩提树的花香，与咖啡馆飘出的咖啡香气交织在一起。
市政广场上，铜管乐队正在演奏《霍斯特·威塞尔之歌》，欢快的旋律回荡在哥特式建筑的尖顶之间。
街角的报童挥舞着当日的《人民观察家报》，头条赫然刊登着德军在波兰边境的最新演习消息。
在黑鹰咖啡馆最隐蔽的包厢内，阳光透过精致的蕾丝窗帘，在橡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放下手中的哈瓦那雪茄，咖啡杯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对面坐着的女人，武装党卫队一级突击队长艾琳·拉玛女士。正优雅的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让烟雾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这之后呢？艾琳队长。"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元首在得知装甲掷弹兵理论是我写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艾琳队长那双蓝眼睛微微眯起，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与窗外传来的军乐声奇妙地吻合。
艾琳队长今天穿着崭新的女士长裙套装，胸前别着一枚崭新的银质党徽，这是她最近获得晋升的证明。
"元首明确表示。”艾琳队长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说："希望在国会演讲上，看到你本人讲解装甲掷弹兵理论。埃里希中校。"
我猛地坐首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沙发扶手。
窗外，一队元首青年团的少年正列队走过，他们高唱着《德意志高于一切》，嘹亮的歌声透过玻璃窗清晰地传来。我注意到领头的少年手中高举的旗帜上，绣着"大德意志"的字样。这让我想起了菲利克斯·施坦因纳指挥的那支精锐部队。
"这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艾琳队长。"我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抗拒："我可不想，公开为武装党卫队站台。你知道的，我还打算回国防军工作呢。"
艾琳队长的红唇，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她将烟头按灭在印有党卫军标志的银质烟灰缸里。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第三帝国，"艾琳队长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像是一颗子弹："元首就代表了一切。难道你敢拒绝元首的命令？"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包间角落的德律风根收音机，正在播放国防军最高统帅部的每日公报，播音员激昂的声音与窗外青年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和声。
"不要乱给我扣，拒绝元首的帽子。"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还有，为什么是你和我谈这件事？不是应该由菲利克斯旗队长或者是，莱因哈德局长来和我谈吗？"
艾琳队长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我想起，布拉格夜里的雨，美丽却刺骨。
艾琳队长打开放在身旁的黑色真皮公文包，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我立刻认出了信纸，那是我在皮尔森市时，亲手写下的承诺书。纸张边缘己经有些磨损，但我的签名依然清晰可见。
当时我还是五零西营的营长，我的下属军官五零西营参谋沃纳·费舍尔少尉，被扣上了通敌出卖情报的罪名。
为了营救出沃纳少尉，我向艾琳队长承诺，会为她做三件事情。
"记得这个吗，埃里希中校？"艾琳队长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像是在抚摸某种珍贵的战利品："在皮尔森，你求我帮忙时，写下的。现在，是兑现第一个承诺的时候了。"
我理亏的低下了头，开始思考如何在国会演讲我的装甲掷弹兵理论。
"而且，埃里希中校。"艾琳队长继续说着，并将承诺书小心地收回公文包："是我向莱因哈德局长，推荐的你。知道吗，我可没少为你美言。所以这件事，当然由我来处理。"
艾琳队长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有一点你始终没说错，埃里希中校。莱因哈德局长确实是因为过于高兴，才提升了我的军衔，以表彰我举荐人才有功，这确实是托你的福。"
我盯着艾琳队长，胸前那枚崭新的银质党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艾琳队长。"我最终妥协说，声音干涩的讲："但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的始末。"
在得到我的答复之后，艾琳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深蓝色的长裙装。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完美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金边。她今天梳着严谨的发髻，每一根金发都一丝不苟地固定在应有的位置，就像她对这场谈话的掌控一样精确。
"当然，埃里希中校。"艾琳队长的语气，突然轻松起来，仿佛刚才的紧张对峙从未发生："我会亲自，送你回去。"
中午十一时，西十五分。
我坐上了，艾琳队长，为我安排的黑色出租车。
透过车窗，我看到她站在咖啡馆门口，金色的发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一顶无形的王冠。她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读出了那个词："西~！海。"
出租车驶过，慕尼黑老城区的石板路，车轮碾过铺路石发出的声音。
这让我想起了捷克斯洛伐战役时，坦克履带的碾压声。
街边的商店橱窗里，收音机都在播放着同样的新闻。德国与波兰的紧张关系，正在升级。一个卖花的老妇人站在街角，她面前的篮子里装满了鲜红的康乃馨，那颜色让我不寒而栗。
中午十二时，整。
出租车停在了，我的宅邸前。这是一栋典型的巴伐利亚风格别墅，门前的小花园里种着整齐的玫瑰花丛。我付了车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客厅里，武装党卫队女中尉克拉拉·施密特，正坐在扶手椅上看报纸。
听到开门声后，克拉拉抬起头，那张我深爱的脸庞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但我的目光立刻被，克拉拉身上的新军装吸引。那是武装党卫队少校军装，领章上的银橡叶闪闪发光，比她之前穿的武装党卫队中尉军装更加耀眼。
"漂亮吗？埃里希。"克拉拉站起身，转了个圈。黑色的军装，摆划出优美的弧线："我升官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克拉拉的金色短发上，让她更加的光彩照人。
我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走过去亲吻克拉拉的脸颊。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种高级军官俱乐部里常见的法国香水。
"恭喜，克拉拉。"我面露真诚的说道。同时，我注意到克拉拉放在茶几上的配枪。一把崭新的瓦尔特PPK，枪柄上刻着她的名字和编号："这真是，太棒了。"
克拉拉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怎么了？埃里希。"她皱起眉头，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决定主动出击。"克拉拉，我在想~！"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着扶手上的皮革："也许我该答应，你之前的要求。去国会演讲，完成这那一场，在帝国扬名立万的举动。"
克拉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那光芒被怀疑所取代。她走到我面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她今天穿的黑色军装，此刻压迫感十足。她挺拔的身姿，胸前别着的党卫队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是不是，见到谁了？埃里希。"克拉拉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出鞘的军刀："还有，你为什么没穿军装？"
我脑海中，闪过艾琳在咖啡馆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无法忘记在几个月前的布拉格市，艾琳·拉玛只是略微使出离间计，就差点毁了，我和克拉拉的关系。
那天空中飘的细雨和离间计，让我至今心有余悸。
若不是我和克拉拉的关系，比较密切。恐怕现在早就成了，陌路之人。
"克拉拉，我接到了，菲利克斯旗队长的电话。"我撒了个谎，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他说元首，知道了。是我写出的装甲掷弹兵理论，并希望我本人到国会演讲。"
克拉拉的表情松弛下来，她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指腹上有长期使用武器留下的茧："你终于想通了！埃里希。"她的声音里带着胜利的喜悦："这关系到你未来的仕途，埃里希。在元首面前露脸的机会，千载难逢！"
我点点头，暗自庆幸这个谎言奏效了。
但内心深处，我知道这场危机远未结束。国会演讲只是冰山一角，水下隐藏着更复杂的权力斗争。
国防军与武装党卫队的角力。莱因哈德局长的野心，还有艾琳队长那边未兑现的两个承诺。
"克拉拉，"我转移话题，指向克拉拉胸前崭新的勋章："讲讲你是怎么得到晋升的？"
克拉拉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还不是因为你，埃里希。你的装甲掷弹兵理论，让元首十分高兴！"她兴奋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新制服的领章："副元首在得知后，立即提升了我的军衔。他说这是对为帝国军事理论，做出贡献者的家属的特殊奖励。"
我强迫自己露出微笑，但内心却一片冰凉。
我的理论像一块石头，投入第三帝国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正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
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却越来越看不清水下的暗流。
窗外，慕尼黑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假想一九三九年的夏天，风暴正在酝酿，不仅仅是在气象意义上。
克拉拉站起身，走到留声机前，放入一张理查德·施特劳斯的唱片。悠扬的旋律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与窗外渐起的风声形成奇妙的对比。
"对了，埃里希"克拉拉突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今天下午我接到命令，要我去但泽出差一周。据说那里有些特殊情况需要处理。"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泽，那个处于德国与波兰争议中的自由市，最近局势越来越紧张。"什么特殊情况？克拉拉。"我尽量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只是出于关心。
克拉拉耸耸肩，走回我身边坐下。"例行检查而己，埃里希。"她的语气轻松得有些不自然："别担心，等我回来，正好可以赶上你的国会演讲。"
克拉拉靠在我肩上，金色的短发蹭着我的脸颊。
我搂住她，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却无法驱散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我的装甲掷弹兵理论，原本只是我魂穿前，浅显了解的纸上谈兵学术构想。
窗外，第一滴雨终于落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雨点变得密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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