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五日。
清晨，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帷幕所笼罩。飘洒着的毛毛细雨，如牛毛，似花针，轻轻地洒落大地，仿佛大自然正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秘密。
布拉格郊区，五零四坦克营的营地内，静谧而肃穆。数十座帐篷在雨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一曲悠扬的摇篮曲，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宁静。
营地的一角，一座军用帐篷里，我正沉浸在睡梦中。昨天夜里，我让司机带着我，送克拉拉回到了梅尔尼克镇。
再回到营地时，已是夜里二十二时多，疲惫的我在简单洗漱后，便倒头睡去。
脑海中，还残留着克拉拉温柔的笑容，和道别时的轻声细语。那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让我心中充满了温暖。
上午九时，十一分。
雨水不断地敲打着帐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道身影匆匆穿过雨幕，手里紧握着一把湿淋淋的雨伞。
通讯兵满脸雨水，衣角也被雨水浸湿，步伐却异常坚定。他快步走向我睡觉的帐篷。然而，刚一迈进帐篷的入口，便被一名勤务兵拦住了去路。勤务兵眼神锐利，透露出警惕的神情。
“站住！有什么事情？”勤务兵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通讯兵立刻停下脚步，喘着粗气，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急切地报告道：“我是营部通讯兵，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勤务兵点点头，转身引领着通讯兵穿过帐篷内的通道，向营长的休息区走去。
其实通讯兵和勤务兵的谈话，已经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见帐篷内站着通信兵，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边披上军装，一边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埃里希少校，团长哈索中校，已经到达了营指挥帐篷内。” 通讯兵立正，报告讲。
我闻言后，心中一紧。顾不上整理衣装，快速走出帐篷。雨丝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大步流星地向营地中央的营指挥部走去。
上午九时，三十三分。
营部指挥部帐篷内，灯光昏暗，气氛凝重。一盏摇曳的煤油灯投射出模糊的光影，在帆布帐篷上勾勒出奇异的轮廓。
团长哈索中校坐在行军椅上，眉头紧锁，一副严肃的神情。
营副官斯特凡少尉，则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他不时地瞥一眼帐篷入口，似乎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又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我走进帐篷，立正敬礼：“哈索中校。”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内显得格外清晰。
哈索中校见到是我来了后，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
我刚刚坐稳，哈索中校便沉稳而有力地说道：“埃里希少校，我从师部把你的营副官，斯特凡少尉领回来了。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闯。”
哈索中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
“哈索中校，消消气。”我小心翼翼地回应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毕竟斯特凡少尉是我的得力助手。
斯特凡少尉站在一旁，低着头，双脚不安地挪动着，脸上满是尴尬和自责。他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
“埃里希少校，你看看斯特凡少尉，这个样子。”哈索中校指了指营副官，语气更加严厉。他的眉头紧锁，眼神如刀一般锐利。
我只好为斯特凡少尉，开脱说：“哈索中校，斯特凡少尉也是为了，沃纳少尉的事情而忙碌。他们两人，在一九三六年前就相识了，很有交情。”
哈索中校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和忧虑说：“简直是胡闹，盖世太保抓的人，他一个小小的营副官能改变什么？”
哈索中校的话，说的没有问题。在沃纳少尉被盖世太保抓捕的这件事情上，我和斯特凡少尉都无能为力。
盖世太保，这个名字在第三帝国时期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在每一个德国人的心头。他们拥有极高的特权，可以直接逮捕任何人，无需经过法律程序，甚至不必对被指控人进行公开审判。人们对他们的畏惧，源于他们残忍的名声，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如影随形的神秘感。
可我又不甘心，只能硬着头皮狡辩说：“哈索中校，我认为，国防军有国防军的荣誉。就算是盖世太保，也不能在国防军的队伍里撒野，此事关数百万国防军的威严。”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营指挥部里，显得格外坚定，尽管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哈索中校再一次抬手，制止我说：“行了，沃纳少尉这件事，你不要再干预了。这是为你好，埃里希少校。”
哈索中校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营指挥部里，大家都沉默了。因为我们彼此间都心知肚明，沃纳少尉看来是够呛了。
沉寂了好一阵，哈索中校抬头，看了一眼斯特凡少尉，命令说：“斯特凡少尉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埃里希少校单独说。”
斯特凡少尉，立刻立正敬礼，然后走出了营指挥部。
待斯特凡少尉离开指挥部后，这里只剩下我和哈索中校两个人。
营指挥部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仿佛被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哈索中校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香烟。自已点燃了一根，并递给了我一根。
我接过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房间里缓缓飘散。
哈索中校一边抽烟，一边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问道：“埃里希少校，不曾想，你还与里宾特洛甫先生是旧相识。”
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第三帝国的高层人士之一，权力中心的核心人物。
我听得一头雾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立即摇了摇头，辩解说：“不，哈索中校，我并不认识里宾特洛甫先生。”
哈索中校哈哈一笑，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释怀地说：“好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埃里希少校。我去师部的时候，得知了一则小道消息。里宾特洛甫先生，指名道姓，邀请你去武装党卫军，担任装甲教官。”
“装甲教官？”我重复了一遍，心中充满了不安。
哈索中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应该是为期三个月的指导。”
我惆怅的吐了口烟圈，问道：“哈索中校，不去，行吗？”
哈索中校深吸了一口烟，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真这么想，埃里希少校？”
我点了点头，继续抽着烟，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
哈索中校，神情严肃地说道：“埃里希少校，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上升渠道。知道吗？多少人挖门盗洞，想攀上武装党卫军的高枝，还攀不上那。”
我微微一愣，语气坚定的说：“哈索中校，我是东普鲁士地区，条顿骑士团的后代。能够成为一名国防军，才是我的荣耀。”
哈索中校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埃里希少校，你改变了，我对你原有的看法。好了，我要先回团部去了，祝你好运。”
天气还在下着，雾蒙蒙的小雨。哈索中校乘坐团部指挥车，离开了我的营地。
春雨如油，弥漫着大雾与湿土的气息。
我送走了哈索中校后，就独自返回帐篷，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帐篷内昏暗的灯光摇曳，映出勤务兵挺拔的身影，他如雕塑般伫立在入口，风雨交加中坚守岗位。
我疲惫地倒在行军床上，闭上眼，试图让身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雨滴敲打着帐篷顶，发出细密的声响，仿佛是嘲笑的余韵。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帐篷内的宁静。
我微微睁开眼，只见斯特凡少尉闯进帐篷，军装被细雨打湿，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帽檐不断滴落。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雨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
我坐起身，挥手示意他坐下。“斯特凡少尉，怎么样，去师部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我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斯特凡少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直接说道：“别提了，埃里希少校。一鼻子灰，一无所获。我还和师部的参谋长，吵了一架。要不是哈索中校，给我带回来，我非给揍他一顿不可。”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气愤与无奈。
我眉头紧锁，但心中却已了然。我故作有恃无恐说：“斯特凡少尉，你别到处乱打听这件事情了。还是交给我处理吧，你现在就把营里的日常工作抓起来。昨天你不在，营部都乱成一锅粥了。”
斯特凡少尉点了点头，无可奈何说：“明白，埃里希少校。你那边，打探出了什么消息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沃纳少尉似乎和一个，外国女间谍牵扯到了一起。而且，还成了一头替罪羊？”
斯特凡少尉愣了一下，细思极恐的说：“外国女间谍，还成了替罪羊？这么大的事情。盖世太保在处理与间谍有关事宜上，很暴力。基本都是枪决，甚至都会不走司法程序。”
听完斯特凡少尉的话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斯特凡少尉眼神疲惫，声音低沉补充说：“枪决一个国防军少尉，对盖世太保来说，轻而易举。”
没错之前有过案例，上校以下的军衔，在盖世太保那，确实是，说枪决就枪决。
我坚毅的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盖世太保胡来。”
斯特凡少尉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主要是，我们给确定，沃纳少尉到底有没有，替外国女间谍做事。如果他真的做了，那就只能任由盖世太保了。”
看来斯特凡都动摇了，我平淡的问：“你相信沃纳少尉，会出卖国防军的利益吗？”
斯特凡少尉，斩钉截铁的说：“不，不信。”
我面容坚毅的说：“不信，就行。替罪羊，替罪羊。要是沃纳少尉真的有罪，为什么要叫他替罪羊。”
就在我和斯特凡少尉，还在交谈时，通讯员急匆匆地来到帐篷内，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气氛。
“报告，营指挥部接到了，盖世太保总部打来的电话。在得知埃里希少校，您不在后。盖世太保说有时间，请您回电。”通讯员敬礼后说道。
斯特凡则很识趣，听完通讯兵的汇报后，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而我，则在听了通讯兵的汇报后，一股紧迫感瞬间涌上心头。我来不及细想，立刻朝着营指挥部奔去。
营地内，由于细雨绵绵的缘故，军官们匆匆来往。我没有时间与他们过多交流，只是匆匆点头示意，步伐愈发急促。
进入营指挥帐篷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营部的军官们正分散在各个角落，有的在研究地图，有的在整理文件，还有的在低声讨论着战术。他们个个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这间狭小的指挥部内。
我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的忙碌说：“全体都有，听我命令，立刻离开指挥帐篷”
军官们听到声音后，纷纷抬头看向我。然后一个个立正敬礼，快速离去。
当指挥帐篷里最后一个人离开，只剩下我独自面对四周的寂静。
我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国防军专用电话。那部黑色的电话机显得格外沉重，拿起话筒，熟练地拨通了盖世太保的号码。
电话里，很快传来盖世太保接线员的声音：“请问，找谁？”
我努力使自已的声音保持平静，礼貌地回答：“我是国防军少校，埃里希?冯?里希特霍芬。请找一下克拉拉?施密特中尉。”
接线员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应道：“请稍等，少校。”
等待的时刻总是格外漫长，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沃纳少尉共事的日子，他那爽朗的笑声和坚定的眼神仿佛就在昨天。
终于，电话里传来了克拉拉的声音：“少校，你回电得很及时啊。”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却依然透着一丝坚定。
我急切地回复说：“沃纳少尉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
克拉拉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说道：“是的，少校。我要到了，在监管处见沃纳少尉的机会。电话里讲话，不方便，我们还是见面聊，比较好。”
我尽量压抑住内心的焦虑，并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显示是十时十一分。
我说道：“克拉拉，我十一时三十分前，赶到梅尔尼克镇，找你。”
克拉拉回应说：“好的少校，我在盖世太保总部大楼里，等你。”
这时，克拉拉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少校，你最好自已进来。让司机在车里，等候即可。”
我立即答应说：“明白，克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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