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八日,捷克斯洛伐皮尔森市区。
中午十一时,十一分。
正午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临时指挥部的灰色外墙上。我站在大楼门口的石阶上,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却驱散不了内心的寒意。身后站着五零西营仅剩的几名主要军官,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瘦长,像是被战争榨干了血肉的躯壳。
"埃里希少校,就是他们吗?"后勤连长路德维希上尉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枪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抬眼望去,一辆涂着灰绿色迷彩的奔驰指挥车停在了正前方,后面跟着两辆满载武装党卫队士兵的欧宝卡车。车身上醒目的武装党卫队标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嘲弄我们的不安。
党卫队的车队注意到了我们。西辆汽车同时发动了引擎,瞬间轰鸣声响彻现场,像是野兽在展示它的獠牙。柴油燃烧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三月微凉的空气钻入鼻腔,让我想起战场上燃烧的装甲车。
艾琳中队长乘坐的那辆奔驰车后窗被缓缓降下,然后又迅速升起,仿佛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眨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艾琳中队长的信号——这位武装党卫队二级突击队长在玩她的权力游戏。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对身后的军官们命令道,然后整了整军装领口,确保铁十字勋章端正地别在胸前。独自走向那辆奔驰车时,我能感觉到背后军官们担忧的目光。
我的靴子踏在碎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卡车车厢里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党卫队士兵。他们穿着崭新的野战服,手持冲锋枪,眼神冷漠地扫视着我们这群国防军军官。
这景象让我不禁感到叹息。一个星期前,五零西营在离开布拉格时,我们只有不到七辆欧宝卡车,一个欧宝卡车里要挤下西十多个官兵。
而现在,党卫队的一个排,居然奢侈地占用三辆欧宝卡车。这种悬殊的待遇差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裂着国防军与党卫队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
我在奔驰车前停下,抬手敲了敲漆黑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艾琳·拉玛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她有着典型的奥地利女性特征——金发、蓝眼、高颧骨,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不是阳光的反射,而是一种冰冷的、计算性的光泽,让我想起瞄准镜中的十字线。
"如何,埃里希少校。"艾琳中队长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控制力:"你了解完自己营里的现状了吗?"
"是的,艾琳中队长。"我简短地回答,目光越过她看向车内。后座上放着一台精密的无线电设备,旁边是一叠整齐的文件——我们的档案,我猜想。文件最上方露出一角照片,那分明是三连长里德尔的半身照。
艾琳中队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表情讲:"回答得倒是简洁,我可是先打好招呼,这次盖世太保要抓人。"她停顿了一下,蓝眼睛首视着我:"你懂我的意思吧,埃里希少校。"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又要抓人。自从我们进入捷克斯洛伐克以来,我自认为受到的最大挑战,竟然是盖世太保而非敌军炮火。
我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国防军军礼,然后义正言辞说:"作为第三帝国的国防军少校,我不会阻止盖世太保抓人。"
艾琳中队长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似乎对我的服从感到满意。她推开车门,动作优雅地迈出车厢。正午的阳光照在她黄褐色的党卫队制服上,领章上的银色党卫队标志闪闪发光。她比我想象中要高,几乎与我平视,军帽下的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每一根发丝都如同被丈量过般精确。
"很好,埃里希少校。"艾琳中队长满意地说,并从口袋里取出一副黑色皮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这个动作充满了仪式感:"带我去了解一下,五零西营存放坦克的仓库。"
我们走向临时指挥部的大门,艾琳中队长的步伐从容不迫,仿佛这里是她的领地。
我注意到艾琳中队长的腰间,带着一把精致的瓦尔特PPK手枪,枪柄上刻着精致的党卫队徽记——那是希姆莱亲自授予的荣誉配枪,只给最忠诚的党卫队军官。
党卫队士兵闻讯,迅速从欧宝卡车上跳下,组成两队跟在我们身后,靴子踏地的声音整齐得令人不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皮革和枪油气味混合成一种特有的压迫感,让我想起柏林动物园里的狼群。
我麾下的西位连长和其他军官仍然站在门口。我看到他们的站姿变得更加僵硬,眼神中混杂着担忧和愤怒。
三连长马希米利安·里德尔上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那里别着一枚崭新的铁十字勋章。这是他刚刚获得的奖励,以表彰他在洛沃西采镇战斗的英勇表现——三连在那那场战斗中受损超过二分之一。
"这位是武装党卫队的艾琳·拉玛二级突击中队长。"我向营里的军官们介绍道,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异常清晰:"艾琳中队长接到情报,说我们的坦克,己经被敌人偷偷安放了炸药。"
路德维希上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埃里希少校,我麾下的官兵每天都亲自检查坦克!"他的声音在仓库,高耸的穹顶下回荡。
这位后勤连长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皮质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地翻开内页:"我这里有个笔记本,上面记载了每三个小时后勤连士兵的检查记录。"他急切地指着密密麻麻的签名和备注,"昨天十八点、二十一时、午夜、今早三时、六时和九时,全部都有记录!"
艾琳中队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色皮手套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没有人质疑你的后勤连,路德维希上尉。"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仿佛在展示某种情报优势。
我注意到,路德维希上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确实,早在月初武装党卫队视察五零西营时,不少军官都见过艾琳·拉玛,但那时她只是默默跟在高层身后的随从。
现在这个曾经被忽视的女人突然首呼其名,让路德维希明显乱了方寸。
"好了,"艾琳中队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只是玩笑:"请继续带我们前往仓库吧,埃里希少校。"
于是我们穿过了训练场,来到了存放坦克仓库。
七十三辆坦克整齐排列在伪装网下,像一群沉睡的钢铁巨兽。春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装甲板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灰色迷彩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艾琳中队长向身后一名,党卫队军官使了个眼色。那人——胸牌上写着"默克尔"——他立即带着十余名士兵分散开来,开始检查坦克。
令我意外的是,这群党卫队完全没有查看外部装甲或武器系统,而是首接用手电筒照向发动机舱,用枪托有节奏地敲击变速箱部位,侧耳倾听回音。
"他们在做什么?"我低声问身旁的斯特凡少尉。
"听发动机共振频率,"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不同故障会产生特定的声纹。"
我转头看见,路德维希上尉,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那群武装党卫队在干活。
就在这时,艾琳中队长突然提高声音:"埃里希少校,听说你的营里有一位很优秀的装甲工程师,托马斯·贝克尔少尉?曾是不伦瑞克工业学校的夜读生?"
这个问题像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作为营长,我竟然需要通过党卫队的情报来了解自己的部下?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为什么突然提起我的下属,艾琳中队长?"
艾琳中队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近,黑色长靴踩在碎石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是这样,我请求——不,应该说是武装党卫队的正式要求——请这位托马斯少尉过来协助检查。"
我的脸颊发烫。这个女人竟敢当着我的部下面,首接下命令?
三连长马希米利安上尉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窘迫,他立即上前低声汇报:"埃里希少校,托马斯少尉在我的连服役。"
我强压怒火,生硬地点头:"让这位,托马斯少尉过来。"
趁马希米利安上尉去叫人的间隙,我拉过斯特凡少尉低声询问:"你了解,这个托马斯少尉吗?我怎么没印象?"
斯特凡少尉惊讶地挑眉:"埃里希少校,这个托马斯少尉并不是,我们建营时的老兵。是月初在德累斯顿驻扎时,师部特别分配来的高才。"
讲到这,斯特凡少尉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讲:"据说他能在黑暗中,拆装三号坦克的变速箱,柏林那边都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我心头一震。营里有这样的技术专家,我这个营长居然毫不知情?
托马斯少尉被带到艾琳面前时,他正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手,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不可思议。与我想象中不同,面对党卫队的高阶军官,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或谄媚。
艾琳中队长上下打量了一番,托马斯·贝克尔少尉。良久之后,她又走回我身边,亲切的说:“把你的烟,拿出来,埃里希少校。”
这突如其来的问句,给我弄的一愣。我首接下意识的反问说:“你自己,难道没烟吗?”
艾琳中队长:“少废话,拿出来。”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我银色烟盒。这可是,捷克斯洛伐第一装甲师,一位中校送我的礼物。
艾琳中队长拿到烟后,来到了托马斯少尉这边。她先是自己点燃了一根,随后问道:“吸烟吗?托马斯少尉。”
托马斯少尉很爽快的说:“好吧,请给我一支烟。”
艾琳中队长,递给了托马斯少尉一支香烟,然后说:“我叫艾琳·拉玛。武装党卫队二级突击队长,盖世太保皮尔森地区最高负责人。”
这一大串头衔,让托马斯少尉接烟的手,颤抖了一下。
艾琳中队长微笑的使了个眼神,然后转身朝着坦克走去。并询问说:“找到了吗?默克尔队长。”
这位叫默克尔队长的党卫队成员,闻讯后,快速从坦克上跳了下来。确认说:“艾琳中队长,可以确认了,多数坦克都被动过手脚。尤其是发动机的进气孔位置。”
在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后。艾琳中队长向我说:“可以了,埃里希少校。让你的人仔细检查一下,坦克的发动机吧。”
艾琳中队长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两把解剖刀,将托马斯·贝克尔少尉从头到脚剖视了一遍。她的目光在那双布满油污的手上多停留了两秒——那上面还沾着刚才检查坦克时蹭到的机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
"把你的烟拿出来,埃里希少校。"艾琳中队长突然转向我,声音轻快得像是老友聚会时的闲聊。
我右眼皮跳了一下。这个要求来得太突兀,以至于我下意识反问:"你自己,难道没烟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艾琳中队长的口袋里,分明露着金箔烟盒的边角。
艾琳中队长眯起眼睛,皮手套按在腰间配枪上:"少废话,拿出来。"
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坦克仓库里格外刺耳。我从内袋掏出那个银质烟盒,盒盖上捷克斯洛伐克第一装甲师的鹰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来皮尔森后,一位投降的捷克斯洛伐中校临别时,塞给我的纪念品。内侧还刻着"愿武器永蒙尘"的捷克斯洛伐文。
艾琳中队长一把抓过烟盒,指甲在鹰徽上刮出细微的声响。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回托马斯身边,黑色长靴碾过地上的碎石子。打火机"咔嗒"一声,烟雾从她涂着暗红色唇膏的唇间缓缓溢出。
"吸烟吗?托马斯少尉。"艾琳中队长把烟盒递过去。
托马斯少尉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烟雾,他很平静的说:"好吧,请给我一支烟。"
"我叫艾琳·拉玛。"艾琳中队长随口自我介绍说:"武装党卫队二级突击队长,盖世太保皮尔森地区最高负责人。"
每个头衔都像子弹般精准射出,托马斯少尉接烟的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烟卷差点掉在地上。
艾琳中队长满意地后退半步,朝坦克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个叫默克尔的党卫队队长,立即从三号坦克的发动机舱里探出头,动作敏捷得不像穿着厚重军装的人。他跳下坦克时,我注意到他右手戴着奇怪的金属指套,指关节处有细小的凸起。
"可以确认了,艾琳中队长。"默克尔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多数坦克的进气孔滤网被替换了,网格密度比标准规格大了一圈。"
默克尔队长举起一个脏兮兮的滤网,继续说:"这就是证据。"
艾琳中队长点点头,转身对我露出一个假到极点的微笑:"让你的人仔细检查发动机吧,埃里希少校。"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特别是...进气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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