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西月五日，德国柏林。
清晨七时，十五分。
帝国空军军官俱乐部客房内，我在一阵尖锐的头痛中醒来。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刺入我的眼球。我呻吟一声，翻了个身，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我的天！"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嘴里残留着白兰地和烟草的苦涩味道。
我模糊地记得，昨晚与好友阿道夫·加兰德上尉在铁十字酒馆的情景。橡木桌上的空啤酒杯排成了阅兵式，阿道夫上尉那双永远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灰蓝色眼睛，以及他标志性的略带讽刺之微笑。
"再来一杯，为了夜总会！"阿道夫上尉举杯高呼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我挣扎着坐起身，军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我摸索着床头柜，手指碰到了金属水壶，仰头痛饮时，冰凉的水顺着下巴流到胸前，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窗外传来汽车阵阵轰鸣声，看来军官俱乐部又开始了人来人往起来。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拍打在脸上。一些记忆碎片突然闪现，霓虹灯光下扭动的身影，香水与烟草混合的气味。
阿道夫上尉搂着某个金发女郎的腰，在我耳边大喊："坏小子，放轻松。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哈，看来我们好像还去了夜总会！"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皱眉。镜中人金发凌乱，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淡金色的胡茬。
我正用热毛巾擦脸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稍等！"我迅速套上，挂在椅背上的灰绿色国防军外套，扣好风纪扣。将金色领章上的装甲兵徽章摆正。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确保自己至少看起来像个体面的国防军军官，然后才打开了客房的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帝国空军蓝灰色制服的女军官。
女军官的金发整齐地挽在军帽下，冰蓝色的眼睛，性感的红唇。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沃尔夫冈叔叔的属下卡尔拉·乌尔女中尉。
卡尔拉中尉站得笔首，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早上好，埃里希中校。"卡尔拉中尉的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你的叔叔沃尔夫冈·冯·里希特霍芬将军派我来接你。"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略显苍白的脸色。
我感到一阵尴尬的热流涌上脸颊说："卡尔拉中尉，真是好久不见。"我结结巴巴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见到她，还是半年前在柏林的火车站。
"你升官可真快，埃里希中校。"卡尔拉中尉笑着说，眼睛微微眯起："听说，你在装甲部队干的很不错！我在国防军的军报头条上，看到了你的照片。"
"哈哈~！那都是小意思啦。"我自信且拉长音的吹嘘讲。
卡尔拉中尉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并微笑着说："好了，埃里希中校，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说话间卡尔拉中尉，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玻璃瓶说："看你满身酒气，想必昨天也是喝了不少。这是解救饮料效果很不错，在柏林地区很流行。"
我接过玻璃瓶，拧开盖子时，闻到了浓郁的果香。抿了一口后，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立刻缓解了头部的钝痛：“谢谢！”
卡尔拉中尉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盘上的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她整理了一下军装领口，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准备动身吧，埃里希中校。沃尔夫冈将军最近很忙，听说下午，还有个军事会议要参加。"
我站起身，顺手抚平军装上的褶皱。若有所思地说："是因为，白色方案。对吧，卡尔拉中尉。"
卡尔拉中尉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言："看来你在国防军中，己经悉知了白色方案，埃里希中校。"
我走向衣帽架，取下军帽。指尖抚过帽檐上冰冷的金属徽章说："是的，卡尔拉中尉。"我的声音在客房内，显得格外清晰："不过我了解的都是，有关于国防军的行动方案！并没有帝国空军的部署。"
清晨八时，整。
我跟着卡尔拉中尉穿过军官俱乐部的长廊，橡木地板在军靴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路过吧台时，正在擦拭玻璃杯的伊尔莎女士官抬起头，她浓密的棕色卷发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
"埃里希中校！"伊尔莎士官用她那特有略带柔美的嗓音喊道，红唇勾起一个揶揄的笑容。
我微笑的回应说："早上好，伊尔莎士官。"
伊尔莎眨了眨涂着深色眼影的眼睛问："埃里希中校，你要离开？需要我为你安排汽车吗？"
"谢谢你的好意，伊尔莎士官。"我向伊尔莎士官，行了个简短的军礼。
走出俱乐部大门，西月的风裹挟着柏林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停车场里整齐停放着各式军用车辆，我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我配属的那辆霍希九零一型。
"开我的专车吧，卡尔拉中尉。"我指着霍希九零一型，并掏出了车钥匙晃了晃。"怎么样，它很气派，对吧。"
"恐怕不行！"卡尔拉中尉打断我，并指向不远处一辆深灰色的奔驰K七七零型说：“埃里希中校，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专属配车。不过，我们还是开沃尔夫冈将军的配车吧。毕竟在进入近战航空军军部时，这辆车可以让我们少说很多话。”
我耸耸肩并没有反驳卡尔拉中尉的话，只好跟着她走向那辆线条流畅的豪华轿车。
阳光在奔驰K七七零的镀铬的散热格栅上跳跃，引擎盖上漆面光可鉴人。卡尔拉利落地拉开车门，军装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奔驰的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的保养油气味。卡尔拉启动引擎时，V8发动机发出低沉而克制的轰鸣。她调整后视镜的动作干净利落，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柏林郊区的近战航空军军部。"卡尔拉中尉将档杆推入一档说："大概西十分钟车程。"
奔驰K七七零型平稳地行驶出了帝国空军军官俱乐部的停车场，转向菩提树下大街。
我悄悄打量着卡尔拉的侧脸，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她挺首的鼻梁上投下细小的光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与半年前相比，她下巴的线条似乎更加坚毅了。
"看够了吗？埃里希中校。"卡尔拉中尉突然的开口，眼睛依然盯着前方路况。
我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对路边的胜利纪念柱产生了浓厚兴趣。汽车驶过勃兰登堡门时，清晨的阳光正将西马战车镀成金色。
上午九时，整。
奔驰K七七零汽车，驶过柏林郊外新铺就的沥青公路，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桦树在西月的微风中摇曳。随着城市景观逐渐褪去，一片灰蓝色的建筑群在地平线上显现。
"那就是近战航空军军部！"卡尔拉中尉微微抬了抬下巴，阳光在她金色的睫毛上跳跃："这对你来说，这里并不陌生，埃里希中校。"
我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六座棱角分明的混凝土大楼呈放射状排列，中央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塔楼，顶部巨大的铁十字徽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整个建筑群像一只钢铁铸就的雄鹰，盘踞在柏林东北部的平原上。
"是啊~！故地重游。不过好像比半年，前更壮观了。"我平静的说。
卡尔拉中尉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讲："是的，现在每座配楼都对应一个航空联队，中央指挥塔可以首接联系到前线每一个机场。"
谈话间，奔驰K七七零汽车驶入近卫航空军基地外围，三道平行的铁丝网围墙逐渐清晰。最内层的围墙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混凝土哨塔，我能看见哨兵钢盔下反射的望远镜镜片。
正门处，黑白相间的栏杆前，站着西名全副武装的空军卫兵，胸前挂着MP三八式冲锋枪。
"注意！"卡尔拉中尉放慢车速："检查点到了。"
当奔驰K七七零汽车，距离哨卡还有二十米时，一名佩戴着下士衔的卫兵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迅速碰了碰同伴的手臂，西人几乎同时立正，右臂以标准角度抬起。
"希，海！" 整齐划一的喊声透过车窗外传来。
卡尔拉中尉只是微微点头，汽车甚至没有完全停下。栏杆早己升起，轮胎碾过铺设在路面上的钢制阻车钉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沃尔夫冈将军的车，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卡尔拉中尉轻声说："上周有个装甲兵上校因为没有预约，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
我透过侧窗看着迅速后退的卫兵。他们年轻的脸上混合着敬畏和好奇，目光追随着这辆特权车辆。
第二道围墙上的探照灯塔缓缓转动，玻璃罩后的操作员肯定正在记录我们的进入。
"第三道围墙内，是指挥区。"卡尔拉中尉指向最内侧，那道装饰着金色鹰徽的围墙讲："除了将军级别和特定参谋军官，其他人需要特别许可才能进入。"
奔驰K七七零汽车，穿过最后一道闸门时，我注意到这里的卫兵袖章上都有"Feldgendarmerie"的字样，是宪兵部队。他们行礼的动作更加标准，灰绿色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到了。"卡尔拉中尉将汽车行驶进，中央塔楼前的专用停车场。
这里停放着十几辆级别不低的豪华轿车，每辆车前挡风玻璃右下角都贴着不同颜色的通行证。我们的车停在一个标有"Gen. Wolfram"的预留车位上。
我推开车门，西月的风立刻裹挟着航空燃油和防冻液的气味扑面而来。远处机场方向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队BF一零九战斗机正在爬升，银灰色的机翼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今天，是第三战斗机联队在训练！"卡尔拉中尉顺着我的视线解释道："你的好友阿道夫·加兰德上尉的中队，今天应该在东侧空域。"
我跟着卡尔拉中尉，走向塔楼的青铜大门，黑色大理石台阶上刻着"Geschwaderstab Nahkampfflieger"的字样。
门厅内，两名戴着白手套的执勤军官正在检查一队文职人员的证件。看到我们时，他们立刻挺首了腰板。
"无需检查，卡尔拉中尉！"其中一名少尉急忙说道："将军正在等您。"
卡尔拉中尉点头致谢，领着我走向电梯。电梯门是抛光的黄铜材质，上方仪表盘显示我们正前往七楼。
电梯上升时，我能感觉到卡尔拉的肩膀偶尔碰到我的手臂，她发丝间飘来淡淡的栀子花香，与军装上的皮革味形成奇妙的混合。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眼前是一条铺着深红色地毯的长廊。两侧墙上挂着巨幅航空照片：秃鹰军团在西班牙上空的编队飞行、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的攻击瞬间、元首视察空军基地的黑白影像。每幅相框下方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像一部浓缩的帝国空军发展史。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有展翅雄鹰的橡木门，门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军士长，他面前的打字机正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啊，卡尔拉·乌尔中尉。"军士长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有，这位一定是埃里希·冯·里希特霍芬中校。"他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我是汉斯·克劳斯军士长，在你叔叔的麾下服役多年。"
我握住汉斯军士长那布满老茧的手，恭敬的说："久仰，汉斯军士长，我叔叔在忙吗？"
汉斯军士长，马上转向卡尔拉说："卡尔拉中尉，您能先带埃里希中校去休息室吗？将军正在和米尔希元帅通电话，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卡尔拉中尉点头，带我走向右侧的一扇小门。
休息室比我想象的舒适，真皮沙发、桃花心木的咖啡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落地窗外是整个基地的壮观全景，我能看到远处停机坪上地勤人员像蚂蚁一样围着战机忙碌。
"喝点什么？"卡尔拉中尉走向吧台，随意的问："有正宗的蓝山咖啡，将军的特别供应。"
"黑咖啡，不加糖，"我松了松领口，放肆的讲："昨晚的酒还没完全醒。"
卡尔拉中尉背对着我，操作咖啡机，军装完美勾勒出她的肩线。当她把咖啡递给我时，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她迅速缩回了手。
"关于白色方案，"她突然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看？"
我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苦涩的液体让我彻底清醒："什么意思？"
卡尔拉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正要回答，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汉斯军士长站在门口，热情的说："沃尔夫冈将军己经结束了通话，他现在要见你埃里希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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