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缸快空了。
娘瞅着锅台发愁。
爹蹲门槛上。
旱烟袋嘬得滋滋响。
火星子一明一灭。
柱子(林阳)从外头进来。
裤脚沾着泥。
脸上没笑模样。
“爹,娘。”
他嗓子有点哑。
“咋样了?”爹问。
烟锅子磕门槛。
邦邦响。
柱子没立刻吭声。
舀了瓢凉水。
咕咚咕咚灌下去。
水珠子顺脖子淌。
“山海那头……”他抹把嘴,“快撑不住了。”
娘眼一亮:“当真?”
“嗯。”柱子点头。
眼珠子黑亮。
“他们那钱窟窿……忒大了。”
他压低声音。
“跟筛子似的。”
爹眉头还皱着:“你咋知道的?”
柱子咧咧嘴。
没全笑开。
“道上朋友多。
递了话儿。
说他们……那账本子,烂透了。”
他搓着手指头。
“年前坑咱那笔种子钱……
就是他们使的坏。”
娘气得拍大腿:“天杀的!
害得咱差点揭不开锅!”
柱子眼神冷下来。
“该还债了。”
他吐出几个字。
硬邦邦。
像石头子儿。
二大爷家炕头热乎。
柱子、栓子、铁蛋几个后生挤一块。
灯芯跳着。
墙上影子乱晃。
柱子把事儿摊开说。
“山海……要瘪犊子了。”
他手指头蘸了水。
在炕桌上画。
“咱得这么整……”
栓子瞪大眼:“买……买他们那‘欠条’?”
“对!”柱子点头。
“叫‘债……债券’。”
他舌头打了个磕巴。
“便宜!
跟捡破烂似的。
他们自个儿还不知道!”
铁蛋挠头:“能成吗?
他们……他们可横着呢。”
柱子哼一声。
“横?
肚子里空了。
拿啥横?
纸老虎!”
他拳头攥紧。
“咱几家凑凑。
有多少收多少!
悄摸的!
别让他们……闻到味儿!”
几个脑袋凑一块。
呼吸都热了。
眼神碰眼神。
都是憋屈久了的光。
“干!”栓子一拍大腿。
“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算我一个!”铁蛋闷声道。
柱子心口热乎了。
“成了!
赶明儿……
我去镇上找老赵头。
他门路……更野。”
日子一天天过。
山海那边动静不对了。
先是收粮的车少了。
后来他们铺子里的伙计。
脸都拉得老长。
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吊。
柱子心里门清。
他搁村里溜达。
耳朵支棱着。
听风。
“听说了吗?
山海那大掌柜……
昨儿个在镇信用社门口。
蹲了半下午!”
王婆子纳着鞋底。
嘴碎。
“可不!
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李老汉吧嗒着烟袋。
“该!
让他使坏坑人!”
柱子听着。
不插话。
嘴角抿着。
一丝丝冷。
火候……差不多了。
这天晌午。
日头毒。
晒得地皮发烫。
柱子把栓子、铁蛋、老赵头他们。
都叫到自家院里。
老槐树底下。
荫凉儿也不顶事。
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兄弟们。”
柱子开口。
声音不高。
砸在地上。
“时候到了。”
大伙儿眼神唰地聚过来。
栓子咽了口唾沫。
喉结动得响。
“山海那债条……”柱子眼扫一圈,“在咱手里攥着呢。”
他掏出个布包。
打开。
一沓花花绿绿的纸。
“该……该去要账了!”
“现在就去?”铁蛋问。
手心在裤子上蹭。
汗津津的。
“对!就现在!”
柱子把布包一收。
攥得死紧。
“一块儿去!
让他们……
立!刻!还!钱!”
山海那大门楼子。
真气派。
青砖大瓦房。
门口俩石狮子。
龇牙咧嘴的。
柱子领头。
一帮子人。
呼呼啦啦堵在门口。
庄稼汉的汗味儿。
混着土腥气。
门房老头吓一跳。
“干……干啥的?”
柱子把那布包往前一递。
“找你们大掌柜。
还钱!”
声音不高。
带着股子狠劲。
里头乱了套。
脚步声噼里啪啦。
像炸了窝的鸡。
山海的大掌柜。
那个胖得流油的钱扒皮。
连滚带爬跑出来。
脸煞白。
汗珠子跟豆子似的往下滚。
绸缎褂子湿了前胸后背。
“各……各位爷!
有话好说!好说!”
他堆着笑。
比哭还难看。
柱子不废话。
把债条抖开。
哗啦响。
“白纸黑字!
盖着你们山海的红戳!
今天!
连本带利!
一分不能少!”
钱扒皮腿一软。
差点瘫地上。
“这……这……
柱子兄弟!
高抬贵手!
缓两天!
就两天!”
他声音发颤。
“实在……实在转不开了啊!”
柱子眼皮都没抬。
“缓?
当初你们坑我爹娘。
往死里压粮价。
缓过吗?”
他往前一步。
影子罩住钱扒皮。
“要么,现在掏钱!
要么……”
他顿了顿。
牙缝里挤出字儿。
“咱衙门见!
让官老爷看看……
你们这窟窿……
有多大!”
钱扒皮浑身筛糠。
眼珠子乱转。
看看柱子。
又看看他身后。
那一张张憋着火的脸。
栓子拳头攥得嘎巴响。
铁蛋眼神像刀子。
他知道。
完了。
这关……过不去了。
没过两天。
日头刚偏西。
一辆带棚的骡车。
灰头土脸地停在柱子家篱笆院外。
车上下来个人。
穿得倒是体面。
绸子衣裳。
可那背……
驼得厉害。
像被啥东西压垮了。
是山海真正的东家。
李老财。
那个平时鼻孔朝天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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