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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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太麻烦了

 

破庙里弥漫着绝望与草药混合的腐朽气息。石头抱着包子,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又无助地望向那个站在阴影里、叼着麦芽糖、精致得不像凡尘中人的“姐姐”。

凤栖梧收回了点在妇人枯腕上的手指,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真麻烦!**

她那双沉淀万古烈焰的眸子扫过妇人蜡黄的脸、枯槁的身躯,又瞥了眼石头怀里那两个沾着灰、在此时此地显得格外寒碜的包子,小鼻子嫌弃地皱了皱。

“啧。”一声清晰的不耐烦从她齿缝里挤出来,伴随着麦芽糖被咬碎的细微脆响。

瘴气入骨,沉疴缠身,底子被虎狼药彻底败坏……这种在凡人看来几乎必死的绝症,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粒丹药就能解决的“小麻烦”。但麻烦就是麻烦!她堂堂离火老祖,寰谛凤翎在身,当世无敌,出来是寻宝的!是找乐子的!不是来当悬壶济世的活菩萨!

她有点后悔跟着这小崽子过来了。多管闲事!麻烦精!

“老祖宗,”雷洪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低声请示,“这妇人……” 他想问是否需要他们出手,用些温和的灵药吊命,或者干脆给些银两安顿。

凤栖梧没理他。她烦躁地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小手在宽大的赤金流焰袖子里摸索着,嘴里嘟嘟囔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麻烦!麻烦死了!本座出来是散心的,不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她一边抱怨,一边像是极其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掏摸出一个……嗯,一个看起来像是随手用暖玉边角料粗糙雕出来的小瓶子,瓶口歪歪扭扭,连塞子都是块烧焦的木炭似的东西堵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好人……呃,好老祖宗吗?!”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庙门口。

只见二丫、冰灵儿,还有留在庙外警戒的那名护卫,虽然极力绷着脸,但眼底的笑意和肩膀的细微耸动,哪里瞒得过凤帝姬的神念?尤其是二丫,小脸憋得通红,看着自家师父那副明明想救人又拉不下脸承认、还强装凶恶的样子,只觉得师父可爱极了(当然这话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口)。

雷洪也是嘴角抽搐,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快绷不住的表情。老祖宗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他们这一路可太熟悉了!嘴上骂着麻烦,身体却很诚实地掏药救人——这哪里是喜怒无常的老祖宗,分明就是个傲娇的奶娃子!

凤栖梧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心底的偷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脸都鼓起来了,奶凶奶凶地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像是在警告那些偷笑的人:“再笑把你们也丢锅里炖了!”

她气呼呼地拔开那烧焦木炭似的瓶塞,一股极其霸道、却又带着浓郁生机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庙里的腐朽气息。她极其粗鲁地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金红、表面流淌着细密火焰纹路的丹药。那丹药一出现,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隐隐有细微的凤鸣之声缭绕。

**九转离火还阳丹!**

雷洪瞳孔猛缩!他认得这丹药的气息!这是离火天院丹阁供奉的镇阁之宝之一,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炼制极其艰难,所需材料无不是稀世奇珍!就算是皇帝陛下,恐怕也求不到几粒!老祖宗居然……居然就这么随手掏出来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贫妇?!

凤栖梧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她像是丢垃圾一样,极其不耐烦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那颗价值连城、足以引起修真界腥风血雨的宝丹,对着石头命令道:

“喂!小麻烦精!把这个,塞你娘嘴里!快点!磨磨蹭蹭的耽误本座时间!”

石头被那丹药散发出的神异气息和凤栖梧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但他本能地知道这是救命的宝贝!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粒滚烫(物理意义上的烫)的金红丹药,几乎是用爬的姿势挪到母亲身边,费力地掰开母亲干裂的嘴唇,将那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滑入妇人的喉咙。

几乎在丹药入腹的刹那——

嗡!

一层极其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金红色光晕,猛地从妇人枯槁的身躯内透发出来!如同枯木逢春!

妇人蜡黄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泛起一丝久违的血色!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瞬间变得平稳而有力!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不再是浑浊绝望,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生机和茫然!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疴死气,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迅速消融!

“娘!娘!您……您感觉怎么样?”石头惊喜地大叫,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妇人迷茫地眨了眨眼,感受着体内那从未有过的、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又试着抬了抬手臂——竟然真的抬起来了!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被病魔死死缠绕、动弹不得的绝望感,消失了!

“石头……我……我……”妇人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感,她激动地一把抱住儿子,“娘好了!娘感觉……有力气了!”

她猛地抬头,目光越过喜极而泣的儿子,看向那个站在门口逆光处、叼着麦芽糖、小脸依旧臭臭的赤足少女。巨大的震惊和无法言喻的感激瞬间淹没了她!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磕头:“恩人!活菩萨!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多谢……”

“停!”凤栖梧立刻嫌弃地后退一步,仿佛怕被那感激涕零的凡俗气息沾染,“什么菩萨!难听死了!本座最讨厌秃驴!”

她不耐烦地挥挥小手,打断妇人语无伦次的感恩戴德。

“你这身子骨烂透了,那颗破丹药只能吊住你的命,顺带把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毒瘴和药渣烧干净。”她说着,小手凌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的金红火光闪过,旁边一块还算完整的旧供桌桌面被整齐地削了下来。凤栖梧指尖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那块木板上飞快地划动起来。木屑纷飞,一个个蕴含着离火真意的古拙符文瞬间成型,组成了一篇简短的、却首指生命本源温养之道的吐纳法诀。

“喏!”她随手把刻满符文的木板丢到妇人面前,像丢一件垃圾,“照着上面画的练,每天最少三个时辰,练够三个月,你这破身子才能勉强补回来一点元气,不至于一阵风就吹倒了。麻烦!”

妇人捧着那块还散发着灼热气息、刻满神异符文的木板,如同捧着无价珍宝,激动得浑身颤抖,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流泪磕头:“是!是!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凤栖梧撇撇嘴,仿佛做了件极其微不足道又极其麻烦的事情。她转身就要走,仿佛多待一秒都嫌烦。

“恩人!”石头突然扑过来,对着凤栖梧的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他抬起小脸,那双清澈的黑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石头……石头愿为恩人做牛做马!求恩人收留!石头不怕苦!什么都能干!”

凤栖梧脚步一顿,叼着麦芽糖,头都没回,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嫌弃:

“做牛做马?本座缺牛马吗?麻烦!”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语气更加恶劣:

“还有你娘!也是个麻烦!本座才不要两个拖油瓶!”

说完,她像是生怕被缠上一样,赤足一点,身影瞬间消失在破庙门口,只留下一句带着点气急败坏味道的吩咐在空气里回荡:

“雷洪!走了走了!再待下去本座要被麻烦淹死了!”

雷洪强忍着笑意,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老祖宗。”他看了一眼激动相拥的石头母子,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块价值无法估量的符文木板,心中感慨万千。他对着妇人微微颔首,示意她好自为之,便带着护卫和二丫、冰灵儿迅速跟上。

一行人走出破庙,重新沐浴在还算明媚的阳光下。二丫和冰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冰灵儿难得地低声对二丫说了一句:“师父……其实心很软。”

二丫用力点头,小声道:“就是嘴硬!”

雷洪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又看了看前方那个叼着麦芽糖、背影都透着“我很烦别惹我”气息的赤足少女,终于忍不住,对着旁边憋笑憋得辛苦的护卫低声感慨道:

“啧,菩萨心肠啊……就是不知道,咱们这寻宝的队伍里,是不是要‘意外’地多出两张吃饭的嘴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前方凤栖梧的脚步似乎又加快了几分,像是要甩掉什么黏人的麻烦。

破庙里,石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依旧虚弱但精神焕发的母亲站起来。母子俩紧紧握着那块温热的符文木板,目光坚定地望着凤栖梧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娘,”石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恩人救了您,给了我们活路!石头一定要报答她!我们去帝京!去离火天院!石头要变强!要找到恩人!”

妇人看着儿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光芒,用力点头,浑浊的泪水再次滑落,这次却是充满了希望:“好!好!娘跟你一起去!娘练恩人给的仙法!我们……去找恩人!”

离火飞舟重新升空,撕裂云层,继续它的旅程。

而在那巨大的飞舟下方,青萍城的轮廓越来越小。城西那座破庙前,一大一小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正对着飞舟消失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他们收拾起那点可怜的家当(主要是那块木板),步履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踏上了属于他们的、追随“麻烦”恩人的道路。

雷洪站在船尾,看着下方那两个渺小却执着的身影融入人流,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他着下巴,嘿嘿一笑:

“嘿,看来……是真要多两张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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