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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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淬火

 

王明杰指尖的温热触感,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珍视,一点点拭去苏文唇边那抹刺目的红。空气凝滞,病房里只剩下他沉重压抑的呼吸和苏文因疼痛而细微的抽气声。每一次擦拭的动作都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无声的忏悔和一种淬炼于极致痛苦后的、冰冷的决心。他腕上那道新鲜的、结着暗红痂的划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他指腹最后一次拂过她冰凉唇角,准备收回手的瞬间——

“滴!滴!滴!”

王明杰放在床头柜上的加密通讯器,猝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不是寻常的来电提示,而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这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病房里沉重的死寂!王明杰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苏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惊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抓住了他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眼中充满了惊悸。

王明杰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通讯器屏幕,身体己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猛地弹起!刚才还沉浸在巨大痛苦和温柔擦拭中的男人,瞬间切换成一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的猎豹!他一把抓起通讯器,拇指划过屏幕,解锁的动作快如闪电!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代码,只有一行猩红刺眼、不断闪烁的英文警告:

「‘STARLIGHT 2.0’ CORE UNDER SIEGE! DATA EXFILTRATION IMMI! SOURCE: LIU ZIFENG TERMINAL!」(“星耀2.0”核心遭受围攻!数据外泄迫在眉睫!来源:刘子峰终端!)

“刘子峰!”王明杰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淬毒的冰渣。他眼底翻腾的暴戾和痛苦瞬间被一种更纯粹、更冰冷的杀意取代!果然!陆延卿的调虎离山!这边用苏文牵制他,那边立刻让刘子峰这条疯狗扑向他的命脉——“星耀2.0”的核心!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瞬间扫向病房角落那台壁挂的液晶电视。几乎在同一秒,电视屏幕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唤醒,自动亮起,没有信号接入的雪花点闪烁了不足一秒,画面便被强行切入!

是首播新闻。

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背景是连绵起伏、被挖得千疮百孔的荒山。镜头仓皇地对准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和粉尘的矿坑入口。救援车辆的红蓝顶灯在弥漫的烟尘中闪烁,如同绝望的眼睛。穿着橙色救援服的人影在洞口混乱地奔跑、呼喊。

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急促和沉重,透过电视扬声器清晰地传遍病房:

“……紧急插播!今日下午15时47分,位于西郊废弃矿区的‘鑫源矿业’3号矿井发生严重坍塌事故!据初步了解,事故发生时,矿井深处仍有勘探人员在进行前期作业!目前救援通道被巨大落石完全堵塞,井下情况不明,生命探测仪信号微弱,救援工作面临极大困难!具体被困人数及身份正在紧急核实中……”

镜头猛地拉近,给了矿坑入口一个特写。坍塌的巨石狰狞地堆叠在一起,如同巨兽闭合的獠牙。在那些冰冷的、棱角分明的巨石缝隙间,在弥漫的烟尘里,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反光点,被镜头无意间捕捉到了!

那是一枚戒指!铂金色的戒圈,在灰暗的背景下顽强地折射着矿坑外探照灯的光芒!戒圈上镶嵌的宝石己经看不真切,但那独特的铂金色泽和造型……苏文的瞳孔骤然放大!她认得!那是沈聿白不久前才为她重新戴上的、象征着枷锁与保护的铂金婚戒!

“沈聿白……!”苏文嘶哑的、不成调的惊呼猛地冲出喉咙!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忘记了疼痛,身体剧烈地向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微小的反光点,仿佛要将屏幕灼穿!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铂金婚戒……那是他身份的证明!他……他被埋在下面了?!

王明杰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电视屏幕上那混乱的救援现场和通讯器上那条猩红的警报信息之间急速切换。刘子峰!矿难!沈聿白被困!数据外泄!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电光石火间于他脑中疯狂碰撞、拼合!

“鑫源矿业”……正是刘子峰引他入局的那个矿产骗局的核心资产!所谓的“百亿矿藏”,不过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坟墓!刘子峰在攻击“星耀2.0”核心的同时引爆矿难,目标只有一个——调开他!将他拖入这个物理的泥潭!陆延卿不仅要夺走他的数据堡垒,更要将他这个人,连同沈聿白这个碍事的知情者,一起埋葬在几百米深的地底!

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绝户计!

王明杰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看苏文,没有一句解释,所有的情绪和算计都在那双瞬间变得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里凝固、淬炼!他大步冲向病房门口,步伐带着一种踏碎一切的决绝和沉重。

“明杰!”苏文嘶哑的、带着哭腔和巨大恐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喉咙的伤口因用力而撕裂般剧痛,更多的血沫涌上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别……危险……!”她伸出手,徒劳地抓向他的背影,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沈聿白生死未卜,王明杰又要冲进那个明显是陷阱的死亡矿坑!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

王明杰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宽阔的背脊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苏文那破碎的、充满恐惧的呼唤和剧烈的咳嗽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的背上。他握着门把的手,因用力而剧烈颤抖,金属门把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就在苏文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冲出去时,王明杰却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缓慢到令人窒息的速度,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暴怒、恐惧、痛苦都被强行压缩,淬炼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水般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他一步步走回床边,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踏在苏文的心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左手——那只刚刚擦去她唇边血迹、带着新鲜伤痕的手。他用力地、近乎粗暴地,一把扯下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从未离身的星辰戒指!蓝宝石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幽冷的光芒。

然后,在苏文惊愕的目光中,他俯下身,不容抗拒地、极其迅捷地抓住了她戴着铂金婚戒的右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苏文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无名指上一凉一痛,那枚象征着枷锁的铂金戒指己经被他硬生生撸了下来!

铂金戒圈在她指腹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红痕。

王明杰看也没看那枚被他撸下的铂金戒指,任由它滚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他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星辰戒指,另一只手精准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温柔,抓住了苏文那只刚刚被铂金戒指勒出红痕的右手无名指!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他捏着那枚星辰戒指,将它稳稳地、用力地、套进了苏文的无名指指根!冰凉的金属和蓝宝石紧紧贴合着她的皮肤,传递着他指尖那冰冷的温度和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绪。

戒指尺寸略大,套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显得有些空荡。

“戴着它。”王明杰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凿出来的。他抬起眼,那双淬炼过的、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死死锁住苏文惊惶含泪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无法言说的爱恋、绝望的嘱托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待在这里,一步也别离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命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等我回来!或者……”他顿了顿,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等它带你找到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首起身,再不看她一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瞬间消失在门外的光影里。

“明杰——!”苏文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剧烈的咳嗽和涌上的血沫彻底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她徒劳地伸着手,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方才那冰冷而绝望的触碰。无名指上,那枚星辰戒指冰凉沉重,蓝宝石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幽幽闪烁,像一滴凝固的、冰冷的泪。

滚落在床单上的铂金婚戒,折射着同样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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