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堵塞了苏文的眼耳口鼻。咽喉深处那场疯狂的暴动仍在继续,烧红的钢丝在气管里搅动穿刺,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带来濒死的窒息和灼烧般的剧痛。左手无名指上,星辰戒箍紧的地方,那烙铁般的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与喉间的酷刑产生了邪恶的共振,仿佛两根烧红的铁链正将她从内外同时锁死、绞紧!
意识在剧痛的潮水中沉浮、碎裂。
“嗬…嗬…” 她蜷缩在冰冷肮脏的管道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青筋暴突,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无法阻止那无形的绞杀。视野里只剩下疯狂跳跃、撕裂视网膜的幽蓝光斑,耳边是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以及…通道入口处那持续不断的、令人骨髓结冰的金属刮擦声。
吱…嘎…
吱…嘎…
冰冷,耐心,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每一次刮擦都精准地碾过她濒临断裂的神经。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坠入虚无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猛地从她紧贴地面的胸口传来!如同深埋地底的古老心脏,搏动了第一次!
王明杰!
是王明杰微弱的心跳!隔着冰冷的地面和薄薄的病号服,那微弱却固执的搏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真实的锚点,狠狠拽住了她沉沦的意识!
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跳跃的蓝光缝隙中,勉强辨认出身旁那具冰冷躯体的轮廓。他依旧无声无息,脸孔在绝对的黑暗里模糊不清,但那从胸腔深处传递到她心口的、微弱的生命律动,却比任何光芒都更刺眼!
“不…能…死…” 破碎的气音从她被扼住的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的腥甜。她松开一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摸索着,狠狠按在了王明杰冰冷的心口!
掌心下,那微弱的搏动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得像亘古的星辰。
仿佛感应到她手掌的温度和那份不顾一切的意志,星辰戒箍住的手指,那烙铁般的灼痛陡然加剧!嗡鸣声瞬间拔高,尖锐得如同灵魂被撕裂!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混乱的、不属于她的意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戒指与手指接触的地方,狠狠冲撞进她剧痛混乱的脑海!
矿井!
无边的黑暗!巨石砸落的轰鸣!氧气耗尽的窒息!后背被撕裂的剧痛!
“活下去…文…” 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痛苦与眷恋的低语,在她意识深处炸开!
那不是她的记忆!是王明杰的!是他在矿坑深处濒死时的绝望碎片!此刻,竟通过这枚染血的星辰戒,被强行灌入她的意识!
“呃啊——!” 双重剧痛的夹击让苏文发出无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弹起,又重重砸落!左手死死攥住王明杰胸口的病号服,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星辰戒的蓝光在混乱中短暂地、极其不稳定地爆闪了一下,照亮了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王明杰青灰色的脸上,那紧闭的眼皮下,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一次…眼球的快速转动!
他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她的呼唤,以及…他自己濒死的记忆!
就在这时——
通道入口处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发疯的刮擦声,毫无预兆地…停止了。
绝对的死寂,瞬间降临。
比之前的刮擦声更恐怖!
苏文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窒息感被巨大的惊恐暂时压制。她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钉在那扇隔绝生死的器械柜门上。黑暗中,只有她和王明杰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心跳和喘息在疯狂鼓噪。
一秒…
两秒…
死寂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突然!
“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绝对冰冷机械感的电子提示音,透过厚重的金属门板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倒计时!
苏文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陆庭深的人放弃了破门!他们首接在门外放置了炸弹!他们要连人带证据彻底抹除!
嘀…嘀…嘀…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在寂静中冷酷地倒数!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苏文彻底吞没。喉咙的剧痛,戒指的灼烧,王明杰濒死的记忆冲击…在死亡倒计时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甚至无力再挣扎,只能徒劳地攥紧王明杰胸口的衣襟,将额头死死抵在他冰冷的心口,听着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感受着那越来越急促的倒计时,等待最后的湮灭。
嗡…
星辰戒的灼痛再次袭来,伴随着王明杰矿坑深处的窒息感碎片。黑暗…巨石…无法呼吸…后背撕裂的剧痛…还有…还有…一点光?
在混乱痛苦的意识洪流中,苏文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不和谐的亮色。不是矿坑的黑暗,也不是星辰戒的蓝光,而是…手术室惨白的无影灯?沈聿白染血的手握着镊子探入血肉深处…星辰戒被拔出时喷溅的鲜血…还有…沈聿白最后抛来戒指时,那眼神深处,一丝被绝望掩盖的…指引?
他看向的是…备用通道的深处!不是入口!是更深、更黑暗的方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沈聿白拼死引开敌人,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躲进这条死路?不可能!这条通道…一定有出路!他最后那一眼,是在告诉她方向!
“嘀…嘀…嘀!” 倒计时的频率陡然加快!如同死神的狞笑!
没有时间思考了!
苏文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痛苦!她猛地抬起头,星辰戒的灼痛和喉间的窒息感依旧存在,却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她松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双手并用,如同在沼泽中挣扎的困兽,拖着沉重的身体,在狭窄黑暗的管道里,朝着沈聿白最后视线所指的方向——通道更深、更黑暗的尽头——发疯般地爬去!
粗糙冰冷的地面摩擦着膝盖和手肘,破碎的玻璃碴和金属碎屑刺入皮肉,留下火辣辣的痛楚。她一边爬,一边用肩膀死死顶着王明杰冰冷沉重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他一起向黑暗深处挪动!每一次发力,后背都狠狠撞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王明杰的身体像一具沉重的石像,每一次拖拽都让苏文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撕裂,喉咙深处被强行压制的剧痛翻涌上来,带来阵阵腥甜。
“走…走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左手死死攥着王明杰的胳膊,那枚星辰戒深深硌进两人的皮肉,戒指上沾染的、属于两个人的血,在黑暗中无声地交融。
嘀…嘀…嘀!嘀!嘀!
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死亡的门槛上!
黑暗的通道似乎永无尽头。恐惧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仅存的力气。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力竭、意识即将再次被剧痛和窒息淹没时——
她的指尖,在冰冷粗糙的管道壁上一路摸索时,猛地触碰到了一处异样!
不是坚硬的金属或水泥!是…一种冰冷、光滑、带着细微纹路的…塑料面板?上面似乎还有…几个凸起的按钮?
苏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体向前蹭去,染血的手指在黑暗中疯狂摸索着那块面板的形状。长方形的…边缘有缝隙…中间是几个圆形凸起…这感觉…像是一个嵌入墙壁的控制面板!沈聿白最后那一眼…指向的就是这里!
她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按向面板上凸起的按钮!
毫无反应!
面板一片死寂!如同冰冷的墓碑!
“嘀嘀嘀嘀嘀——!” 门外的倒计时骤然连成一片尖锐刺耳、宣告终结的长鸣!
完了…
苏文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脱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面板上。绝望的泪水混合着鲜血,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湮灭前的最后一瞬——
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如同烧红烙铁的星辰戒,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幽蓝强光!
嗡——!!!
剧烈的能量脉冲如同海啸般从戒指核心炸开!顺着她的手臂狂暴地冲入她濒临崩溃的身体,更狠狠地冲击着她紧贴着的控制面板!
滋啦!噼啪!
控制面板内部传来一阵短路的爆响!紧接着,面板上几个指示灯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闪烁起来!一个低沉、带着电流杂音的机械女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通道里响起:
> **“生物密钥…识别…最高权限…紧急通道…开启…”**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
苏文面前那堵似乎坚不可摧的冰冷管道壁,毫无预兆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冰冷、带着浓重霉味和尘埃气息的微弱气流,瞬间从缝隙中涌出,扑打在苏文绝望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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