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扶苏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身下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清醒,自己竟躺在榻上?
他分明记得昨夜是在墙角边睡着的。
少年困惑地抓了抓散乱的发丝,掀开被子西下张望:“先生?”
而此时的新郑市集上,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蹲在菜摊旁,手里捧着瓜子,竖着耳朵听几位大娘大爷唾沫横飞地议论城东李家的丑事。
“听说那李家小妾昨儿个又……”卖菜大娘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
瑾昭适时凑近,往大娘手里塞了把瓜子:“后来呢?”
“哎哟!”
大娘眉开眼笑,“那小蹄子跟管库的侍卫……”
隔壁卖竹编的大爷突然一拍大腿,“嘿!要论新鲜事儿,昨儿个丞相府才叫精彩!听说半夜被人摸进去,可邪门的是——”
瑾昭眼睛一亮,竟然还有同道中人?
她假装不经意地挪了挪位置,给大爷也递了一把瓜子,“大爷仔细说说?”
“就丢了件旧衣裳。”
大爷撇撇嘴,“听说是丞相年轻时穿的战袍,金银细软倒是一样没少。”
卖野味的大娘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莫不是那个?”
“嘘——”
竹编大爷紧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差远啦!那位一出手,定要搬得连老鼠都要哭。这回就丢件衣裳,”
他意味深长地挤挤眼,“八成是相爷哪个老相好来讨风流债了。”
瑾昭失望的叹了口气,竟然不是同道中人,要是自己去丞相府,定要连地板砖都给铲走。
“要我说啊,”她随手又抓了把瓜子分给众人,“这偷衣裳的贼也太没出息了。”
瑾昭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心里却暗戳戳地打着算盘。
「今夜定要去会会这个‘同道中人’,顺便教教他,什么才叫真正的搬空。」
谁能想到,这位蹲在菜摊前听得津津有味的“少年”,竟是那个将韩王宫搬空的大盗。
“谁说不是呢。”
大娘拍着大腿附和,“就该拿些金银细软,一件破衣裳又不能当饭吃。”
瑾昭笑吟吟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日头渐高,市集越发喧闹起来。
瑾昭随手在竹编大爷摊上挑了几个精巧的小竹篮,又在大娘那里称了两把青翠欲滴的时蔬。
“小郎君眼光真好。”
竹编大爷乐呵呵地帮她打包,“这篮子编得密实,装什么都稳当。”[注1]
“可不是嘛!”
大娘麻利地捆好菜蔬,又往布袋里塞了两根葱,“这菜今早才从地里摘的,水灵着呢!”
瑾昭接过东西,她将钱币轻轻放在摊位上,“多谢二位。”
“小郎君慢走啊。”大娘挥着手,“下回给你留最嫩的菜心!”
骄阳里,瑾昭拎着竹篮悠然离去,背影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到了小院,瑾昭屋后看着案上新放了一份舆图。
“咦?”
瑾昭指尖一顿,挑眉看向案几上摊开的舆图,线条工整得令人诧异,“玄北,你这是去进修过了?”
她放下竹篮,青翠的菜叶从篮边探出头来,“昨夜那幅鬼画符,和眼前这张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玄北身形一僵,黑色面巾虽遮住了表情,却掩不住他瞬间泛红的耳尖:“回大人,这并非属下所绘。”
他声音闷在布料里,“而是公子在今晨重绘的。”
“哦?”
瑾昭目光转向案几旁端坐的扶苏。少年正执笔凝神,显然还在写着什么。
她凑近一看,又是一份舆图。
“这不是己经画完了吗?”瑾昭指着桌上墨迹己干的武库舆图。
玄北连忙解释:“公子正在绘制韩国重臣府邸分布图,属下想着大人或许……”
“上道!”瑾昭眼睛一亮,双手同时拍向两人肩膀。
这一拍力道十足,玄北被拍得后退半步,扶苏手腕一抖,
唰——
笔尖险险悬在纸面上方,一滴墨汁将落未落。
扶苏手腕轻转,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将笔提起,那滴墨最终只堪堪沾在了他的袖口。
“……”
屋内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瑾昭干笑两声:“那个…你们继续画。”她提上篮子,“我去给你们露一手。”
膳房的门扉吱呀作响。
瑾昭望着眼前简陋的灶台——仅有一个黑乎乎的煮饭陶罐,连把像样的菜刀都没有。
她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散落的柴火,撇撇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眨眼间,人和篮子一起消失在原地。
土地里,各种蔬果长势喜人。
瑾昭蹲在田垄间,衣摆扫过的土地。
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翠绿的黄瓜、水灵的胡萝卜……
竟像得了军令的小兵似的,排着队“扑通扑通”地跳进泉水里,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夏日炎炎。”
瑾昭支着下巴,看那些蔬菜在水里欢快的洗澡,“就做个面皮吧,再来个凉拌三丝,五香牛肉片。”
说着指尖一勾,菜刀自己跳了起来,“当当当”地把沐浴完毕的蔬菜切成均匀的细丝。
待最后一道菜出锅,瑾昭端着食案闪出空间:“扶苏!玄北!开饭了!”
扶苏好奇地凑近,指着淡黄色的面皮道:“先生,这是何种吃食?”
“这叫面皮,用面糊蒸制而成。”
“把我特制的酱料浇上去,再淋上这些红艳艳的油泼辣子,轻轻一拌,保管香得你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说话间,瑾昭手腕快速翻转,透亮的面皮瞬间裹上红色的酱汁,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扶苏和玄北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瑾昭将拌好的面皮往前一推,“还愣着做什么?吃啊!”
扶苏挑起一筷子,眼睛倏地睁大,面皮劲道弹牙,辣椒香而不辣,再配上脆嫩的三丝和酱牛肉,顿时觉得他这十几年都吃的是索然无味的糟糠。
其实秦国御厨的手艺并不差,虽然秦国饮食条件有限,但扶苏作为公子,日常膳食水准自然不低。
只是在汗流浃背的季节里,再美味的菜肴也比不上这碗清凉爽口的面皮来得舒心惬意。
“先生,这面皮?”
“怎么?好吃吧!”
扶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玄北己经默默添了第二碗,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
少年赶忙扒拉碗里的饭,生怕慢一步就被抢光了。
几个人就这么站在膳房里,连食案都顾不上摆,转眼间几个海碗就见了底。
到了晚膳时分,瑾昭本想着换个花样,谁知刚提起话头,就收到两道灼热的目光。
“面皮!”玄北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还想吃面皮。”扶苏眼巴巴地补充。
瑾昭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期待表情,只得认命地挽起袖子:“行行行,面皮就面皮。”
……
[注1]还是称呼问题,本文作者采用郎君这一称呼。但郎君称呼出自汉及以后,秦朝对男子称呼以“子/君/公”为敬称,平民称“士伍/黔首”,贵族按爵位官职区分,公子是王侯后代专称,也没有少爷什么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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