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心孕火
杜衡脖颈处的最后一块人类肌肤开始泛青时，陈娘子突然将手探入他胸口的星纹石裂缝。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机械齿轮，而是团跳动着的、裹着星砂的火焰——那火苗里蜷缩着个透明婴孩，正咬着她当年系在杜衡腕上的褪色红绳。
"用这个！"她扯断自己一缕头发缠住火焰，发丝瞬间熔成金线。审计司密档室学来的"缠金术"此刻竟自发运转，金线穿过杜衡逐渐石化的瞳孔，在眼球表面织出微型星盘——正是星图羽当年篡改命格用的那套星轨倒影。
星砂海突然沸腾，无数婴灵从浪尖伸出手指。陈娘子惊觉那些小手上全系着审计司核销账本专用的朱砂线，线头全部连接着她子宫图谱上新生的"卿"字。杜衡突然用石化的牙齿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星盘上：“六十年前…被核销的冤魂…”
二、骨舟载怨
魂舟底部传来密集的刮擦声。陈娘子趴下查看时，整张脸被映成惨碧色——舟木缝隙里渗出七百九十九盏青铜灯的灯油，每滴油里都浮着个账册编号。最靠近船头的那滴油里，她清晰看见自己出生那天的"陈府蜡烛采买单"被朱笔勾销。
"原来所谓邪术…"杜衡的石化己蔓延至声带，喉结震动带起碎石簌簌，"不过是做假账。"他机械眼突然爆开，露出里面微型铜雀台模型，台顶悬着把青铜算盘——算珠全是婴孩的乳牙。
陈娘子发狠掰断舟头一块木板。木屑纷飞中露出暗藏的星纹石骨片，上面刻满杜衡字迹："景和七年冬至，阿卿在梅树下埋了饴糖，她说…"后半句被血污模糊，但旁边画着个小姑娘踮脚系红绳的简笔画。
三、错账焚天
星图羽的残影从血雨中重组时，陈娘子正用银簪挑开自己小臂血管。血珠悬浮成审计司特有的"西柱对账表"，她蘸血在杜衡石化的胸口写下最后一笔核销金额。数字落成的刹那，杜衡左胸突然透出光——石化层下的心脏竟变成座燃烧的星舟模型。
"你改过我的账。“星图羽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陈娘子冷笑，突然将魂舟撞向铜雀台模型。在两者相触的瞬间，她摸到杜衡后颈尚未石化的穴位——审计司刑房特训时，老仵作教过的"醒魂穴”。
杜衡全身的星纹石突然同时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陈娘子在审计司值夜时常用的安神香灰烬。香灰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衡"字，笔锋处迸出火星点燃了星图羽的残影。
西、双衡归位
燃烧的星舟模型突然一分为二。较小的那艘钻进陈娘子子宫图谱，较大的那艘则沉入杜衡正在剥落的石化层。她惊恐地发现两艘船底都刻着字——她体内那艘刻着"杜氏阿衡"，而杜衡体内那艘刻着"陈氏阿卿"。
"原来我们…"杜衡新生的手指抓住她衣角，那布料立刻显现出审计司官服特有的暗纹。星砂海底突然升起座青铜天平，一端托着陈娘子刚补全的子宫图谱，另一端是杜衡仍在渗血的机械眼齿轮。
天平倾斜的瞬间，陈娘子扑上去咬住杜衡的耳垂。她犬齿精准刺入当年系红绳留下的旧伤，血珠滴在天平上竟化作两颗相撞的星子——爆开的星光照出两人脚踝上从未发现的青铜脚镣，镣铐锁眼正是彼此胎记的形状。
五、卿舟同归
杜衡突然将陈娘子推下魂舟。她在坠落中看见他撕开正在新生的胸膛，从肋骨间抽出根星纹石材质的脊骨——那骨头遇风便长，转瞬化作与她子宫图谱完全吻合的"卿"字形新舟。
"接住！"他将骨舟掷向她，自己却坠向沸腾的星砂。陈娘子跃起时裙摆被燎着，火焰竟显出审计司朱批特有的蝇头小楷。她抓住骨舟的刹那，舟身突然浮现出杜衡这些年在所有她走过的地方，用星砂写下的"卿"字。
星图羽最后的尖叫化作青铜算盘爆裂声。陈娘子低头看见骨舟正吸收她子宫图谱的金线，每吸收一根，杜衡在星砂海里的身影就清晰一分。当最后一根金线没入舟底时，整个星砂海突然收缩成她掌心的琉璃弹珠——珠内杜衡的倒影正在微笑。
六、魂舟燃血
陈娘子攥着琉璃弹珠跳进将熄的星砂海。在灼热气浪中，她摸到杜衡正在碳化的左手无名指——那里套着个她从未见过的青铜指环，内侧刻着"衡卿同舟"西个小字。
"你果然…"她将弹珠塞进指环，星砂海残余的星火突然全部涌来。火焰在两人之间织成张星图，图上每个星子都是他们共同记忆的碎片：七岁窗纸上的水痕字、十二岁暗格里的青铜刀、二十岁星纹石上的发丝纹…
杜衡新生的眼皮突然颤动。陈娘子趁机咬破两人中指，将血抹在星图中央——那里浮现的竟是审计司地牢的平面图，而他们此刻的位置，正好是当年关押两个孩童的牢房交界处。
“回家了。“她将额头抵住杜衡正在恢复温度的胸膛，听见里面传来双重心跳。一颗跳着"衡”，一颗跳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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