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植物园的珍稀温室区被晨雾裹着,玻璃穹顶折射出冷蓝的光。夏一鸣蹲在夜兰培植区的金属架前,指尖拂过一株附生在树干上的兰花——花瓣呈暗紫色,脉络间凝着露珠,正是图鉴上标记的Phalaenopsis noa。空气里弥漫着微甜的草木气息,混杂着的泥土味。
“这种夜兰全球仅存两百株,我们培植区有十二株。”园艺主管擦着汗解释,“上周三确实有位姓周的先生带孩子来参观,还特意问了夜兰的花期。”他翻着登记册,指尖停在“周文彬”的签名上,旁边是莉莉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的小花。
夏一鸣盯着签名旁的入园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莉莉失踪正好七天。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温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夜兰展区,但画面被一盆蕨类植物部分遮挡。
“周三下午,他们在夜兰区停留了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主管回忆道,“小女孩还摸了摸花瓣,我们提醒过不能触碰,但孩子嘛……”他话音未落,夏一鸣己快步走向监控室。
监控屏幕上,周文彬穿着浅蓝色衬衫,莉莉背着粉色小熊书包,父女俩站在夜兰前。周文彬弯腰对女儿说着什么,右手看似自然地扶在兰花旁的支架上,指尖却轻轻刮过一片花瓣。几秒钟后,他首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透明小瓶,似乎往瓶口倒了些什么,又迅速收了起来。
“放大这里。”夏一鸣指着周文彬的右手。高清回放中,他指尖沾着的黄色粉末清晰可见——与莉莉卧室的花粉完全一致。
“他采集了花粉!”宋拯低声惊呼,“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一鸣没回答,目光转向监控时间轴:下午三点三十七分,周文彬带莉莉离开温室。而根据购物记录,周文彬当晚就在电商平台下单了微型电磁继电器、遥控模块和绝缘胶带——这些正是组装插销机关的零件。
回到刑侦支队,技术队的小陈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夏先生,‘科学怪叔叔’的留言缓存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删除痕迹很专业,像是用了数据擦除工具。”他敲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段残缺的代码,“不过我在后台日志里找到了残留的会话记录,留言者曾用莉莉的浏览历史作为关键词索引。”
一段被修复的留言终于完整呈现:
“小朋友,想不想做个更酷的‘隐身’实验?按我说的做,就能像魔法一样从房间消失哦!首先,睡前记得锁好门,然后在门缝下面放一条卷起来的湿毛巾,这样外面的声音就进不来啦。接下来,你会听到墙壁里有‘滴答’的声音,那是魔法启动的信号,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开门,等信号停了,你就悄悄走到衣柜旁边……”
后面的内容彻底消失,但“墙壁里的滴答声”让夏一鸣心头一震。他立刻调出莉莉卧室的墙体结构图——主卧与莉莉卧室之间的隔墙内,埋着一根卫生间的下水管。若有人在管道内安装微型震动装置,确实能产生“滴答”声,诱导孩子走向指定位置。
“周文彬是医生,对人体解剖和空间结构很敏感。”夏一鸣指着图纸上的管道走向,“他完全可能利用管道传音,配合留言指令,让莉莉自己走到门边或者衣柜旁。”
更细思极恐的是,若莉莉按照指令走到门边,周文彬只需触发电磁机关打开插销,就能在隔音的掩护下将孩子迷晕带走。而“隐身实验”的诱导,让孩子误以为是在玩游戏,从而放弃反抗。
“我们在周文彬的书房找到了这个。”一名警员捧着证物袋走进来,里面是一个拆开的儿童故事机,电路板上焊接着额外的元件,“还有这个,”另一个证物袋里是半截绝缘胶带,胶面上粘着微量的夜兰花粉,“和植物园监控里他手上拿的小瓶材质一致。”
宋拯看着桌上的证物,脸色越来越沉:“他不仅诱导孩子,还自己动手改装了装置?”
“不止。”夏一鸣拿起故事机的电路板,指着一个微型麦克风,“这个可以录音,也可以播放预设的声音。如果他在凌晨西点五十分用这个播放‘滴答’声,配合监控干扰器让李芸看到黑屏,就能完美制造‘魔法启动’的假象。”
所有线索在此刻形成闭环:周文彬利用带莉莉参观植物园的机会采集花粉,刻意让孩子沾染或留下痕迹作为干扰;通过匿名账号在App上留言,诱导莉莉制造隔音密室;利用夜兰花粉的镇静特性(虽然微量,但配合心理暗示能增强效果);改装故事机制作震动信号和录音;购买电子元件组装电磁插销机关;最后在凌晨利用值班回家的时间差,完成这一系列操作。
“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宋拯不解,“莉莉是他养了八年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
“查他的财务状况。”夏一鸣打断道,“特别是最近半年,有没有突然的资金缺口,或者……意外之财。”他想起李芸提到的遗产继承权,目光投向窗外——夕阳将刑警队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未解的谜题。
此时,技术队又传来消息:“宋队!周文彬的行车记录仪虽然被格式化过,但我们恢复了部分碎片,显示他在消失的十五分钟里,确实去过植物园后门,并且在废弃货运站停留过!”
证据链己经完整,只差最后一块拼图——莉莉的下落。夏一鸣看着白板上周文彬的照片,那个穿着白大褂、面带温和微笑的医生,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他拿起红色 marker,在“密室”二字下方重重写下:一切始于信任,终于背叛。
而此刻,在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八岁的莉莉或许还在等待“隐身实验”的下一步指令,却不知道自己早己成为父亲精心策划的“消失魔术”中,最无辜的道具。夏一鸣深吸一口气,对宋拯说:“是时候,揭开他的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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