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后门的铁皮垃圾桶散发着潮湿的腐叶味。当搜查队员戴上手套掀开桶盖时,一股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宋拯用手电筒照亮桶内——一副浅蓝色的薄乳胶手套蜷缩在角落,指尖部位沾着星星点点的黄色粉末,在光束下泛着细微的光泽。
“夜兰花粉!”技术队员低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手套放入证物袋。桶底还躺着一个棕色玻璃小瓶,标签被刻意刮去,瓶口残留着无色透明的液体。夏一鸣接过瓶子轻嗅,瞳孔骤然收缩:“七氟烷,挥发性麻醉剂,医院手术室常用。”
更关键的发现是一个被踩扁的硬纸包装盒,上面印着“微型无线信号干扰器”的英文标识。盒内的泡沫衬垫中,还残留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装置残骸,天线接口处缠着几缕黑色电线。
“干扰器的频率范围覆盖2.4GHz,”夏一鸣用镊子夹起残骸,“正好是家用无线摄像头的常用频段。”他想起李芸提到的监护器黑屏,冰冷的线条在脑海中串联成网——周文彬在凌晨西点五十分触发干扰器,用几秒钟的信号卡顿掩盖了开门的动静。
此时,另一组搜查队员在周文彬汽车副驾驶的脚垫缝隙中取得了突破。紫外线灯照射下,米色绒布上浮现出数十个微弱的黄色斑点,法医当场取样化验:“和莉莉卧室的花粉成分完全一致,是夜兰的花粉粒。”
证据链如多米诺骨牌般依次倒塌。宋拯盯着证物袋里的干扰器残骸,喉结滚动着问:“老夏,那插销……到底是怎么从里面打开的?”
夏一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自制的模型——巴掌大的木板上固定着铜制插销,插销杆下方连接着一段细如发丝的镍钛合金丝。他接通电源,合金丝在电流通过的瞬间微微收缩,带动插销杆从插销孔中缓缓滑出,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金属摩擦的极细微响。
“记忆金属,”夏一鸣关掉电源,合金丝逐渐恢复原状,插销杆重新落回孔中,“镍钛合金在特定温度或电流下会改变形状。周文彬在插销槽内侧壁挖了个微型凹槽,将合金丝一端固定在插销杆底部,另一端连接到墙体里的温控电阻。”
他指向莉莉卧室与主卧之间的隔墙:“主卧的空调出风口正对着隔墙,周文彬只需将空调温度调低5度,电阻发热触发合金丝收缩,插销就会自动打开。等他抱走莉莉,再调高温度,合金丝复原,插销回落,完美伪装成从内侧反锁的状态。”
这个推论让在场的警员脊背发凉。周文彬利用的不仅是机械知识,更是对家居环境的精准掌控——空调的温度变化、墙体的导热性、甚至女儿房间的隔音效果,都被他计算进了这场冷血的阴谋。
“那他怎么保证莉莉不反抗?”一名年轻警员声音发颤。
“七氟烷。”夏一鸣拿起那个棕色小瓶,“用浸有药剂的手帕捂住口鼻,十秒内就能让孩子失去意识。莉莉卧室的床头柜上有半杯水,周文彬可能在她睡前喝的水里加了微量镇静剂,让她睡得更沉,即使被迷晕也不会剧烈挣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植物园后门的监控录像——凌晨西点二十五分,周文彬的身影出现在铁门旁,手里拿着的黑色工具箱此刻看来格外刺眼。“他在杏林路消失的十五分钟里,就是来这里丢弃作案工具。手套、麻醉剂、干扰器……这些东西一旦被发现,足以定罪。”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在植物园的玻璃穹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夏一鸣站在后门的阴影里,想象着周文彬凌晨在此处的动作:冷静地丢弃证据,仔细擦拭指纹,甚至可能抬头看了看夜兰温室的方向,确认没有留下痕迹。
这个男人用八年的父爱伪装,将医学知识、机械诡计和心理诱导编织成网,企图让亲生女儿在自己设计的“密室”里人间蒸发。而现在,这张网的每一个节点都己暴露在阳光下——从夜兰花粉的微小痕迹,到记忆金属的精密机关,再到无线干扰器的短暂黑屏,每一个看似离奇的细节,最终都指向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立刻逮捕周文彬,”宋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重点搜查他的老家和医院办公室,莉莉一定被他藏在某个地方!”
警车呼啸着驶离植物园,夏一鸣却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他抬头望向夜兰温室的方向,那些暗紫色的花瓣在雨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父亲如何被贪婪吞噬,最终将毒手伸向了自己的孩子。机械诡计可以被破解,但人心的幽暗,远比任何密室都更加难以捉摸。
他转身走进雨中,裤兜里的模型还残留着记忆金属的余温。下一个谜题,或许就藏在周文彬那间看似普通的老家卧室里,藏在某个被精心掩盖的角落,等待着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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