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下坠......
这不是李存礼第一次感受身堕九幽了。
肉身不断下坠中，眼前的画面，熟悉的、陌生的，一幕幕如同浮光掠影般无限循环、闪现、穿梭。
有他与质舞初见时的惊魂一刻、也有古董羹店重遇“故人”、有自己为质舞出谋划策“驱虎吞狼”、还有奥姑被拔里神玉咬伤手腕后自己为她疗伤的......甚至还有他趁奥姑不备，将其暗杀后冷笑一声返回中原的画面......
“不，不是的......”李存礼满面汗珠，牙关紧咬，浑身抽搐。
“夫君！夫君！！快醒醒！”耶律质舞焦急喊道。
“不，我不，不是这样的......”
然而李存礼依然神情痛苦，额头发烫，浑身紧绷......
忽然这时，耳边似乎有一阵天籁之音传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
瞬间，李存礼感到自己那颗不安躁动的心静了下来，三魂七魄逐渐归位，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也开始如流沙般消散，了无踪迹。
“夫君......你醒了。”耶律质舞看着逐渐苏醒的李存礼，欣慰道。
“阿舞，我刚刚——”
“嗯，你不必说，我都能看到。”
“那梦境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唤醒我的口诀，是什么？”李存礼急切问道。
“我扶你上岸后，将你放置于此地，正欲用我们萨满秘术为你医治，正巧有位道士路过，他看了看我，随后又为你把了把脉，告诉我说你是中原人，漠北术法未必管用，如若不醒，便吟诵此页纸上口诀，可将你唤醒。”
李存礼接过那张纸，细细读过之后，明白了。
“原来是道家的‘冰心诀’，难怪有此等奇效。”
“那梦境，我也看到了，”耶律质舞悠悠道：“也许，在另一个时空，我们早己死了，或者，你，我，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
李存礼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我天生便是通灵之体，自幼跟随漠北大祭司一同修炼，每日闭目冥想时，可见到诸多不同时空点的场景。”
“你方才的梦魇，是其他时空点的你我，而非眼下的你我。”
“曾经，我被冥想中那未知却又真实的画面所干扰，数次被迫中断修炼，师父便会宽慰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那时的我虽不是很懂，但每次被梦魇困扰时，只需默念师父教我的那句话，便会无忧亦无惧。”
“习武之人，根基、努力固然对于提升上限无比重要，但是仍需每日静下来，冥想片刻，无他，只为提升自身能量，尽可能去无限接近那最高时空点的我们自己，至于堕入其他时空的我们，则随他们去吧，至少——”
“现在的我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耶律质舞说完这话后，看着一脸惊讶的李存礼，暖暖笑道。
“......阿舞，”李存礼缓了缓，慢慢回道：“此刻，我才发现，你其实，比在下聪慧多了。”
“......我可是漠北大萨满！！”质舞不满地哼哼道。
纵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芸芸众生，情爱变幻，白云苍狗，世事无常，皆如风雨般莫测。
唯独此心，不灭亦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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