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日是女儿大喜,不宜打打杀杀。若是见了血,怕是会不吉利。”陆锦鸾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
“再者,今日这事来得蹊跷。这帮乞丐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最易被人煽动。若是闹出人命,明日女儿便会成了这上京城的笑话。”
潘玉莲知道她说的是事实,闻言用力闭了闭眼,“库房里还有两箱我预备拿来赏赐下人们的铜钱,也让人一并抬到前院去。”
今日是她宝贝女儿的大婚,她姑且忍了这口恶气。
若这两箱铜钱还不能让那帮臭乞丐满意,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将他们统统送入顺天府大牢了。
正厅前方,喧哗声如潮水般涌来。
管家声嘶吼着指挥仆役,“快快快,把铜钱撒出去!撒完了立刻关门......”
后半句被乞丐们狂热的欢呼所淹没。
陆锦鸾透过雕花窗棂,看见乌泱泱的人头挤满了大理石台阶,一只只肮脏的手掌用力拍打着朱门上新贴的大红“囍”字。
箱里的铜钱很快又见了底,可往日见好就收的乞丐们却露出了贪婪的獠牙,依旧不肯散去。
陆锦鸾心中不安更甚。
首觉告诉她,这场“讨喜”绝非偶然,这分明是有人有预谋有计划地组织了这帮乞丐来破坏她的大婚。
“鸾儿别怕,娘己经让人开了西角门,去咱们的绸缎庄运铜钱了。”
见她面色苍白,潘玉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顺天府那边娘也差人去报了官,等衙役一到,娘看这帮臭乞丐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陆锦鸾正要答话,却在拥挤的人群中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几乎与此同时,那人也看向了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随即,陆白榆朝她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是陆白榆!
今天这事一定是这小贱人在搞鬼。
陆锦鸾恨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既然陆白榆想激怒她,想让她闹出人命,那她就偏不上这个当!
“管家,把门给我守好。若是有人敢冲进来,无须客气。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
得了她的吩咐,尚书府的仆役们顿时硬气了几分。
先前他们是怕坏了小姐的婚礼,如今小姐都发了话,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院外的乞丐果然被压住了气势,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但很快,喜乐骤然变调。
不知是谁开的头,乞丐群里突然响起了齐刷刷的唱诵声——
“金丝楠,棺材板,今朝抬进阎罗殿。”
“胭脂井,白骨填,新妇原是索命仙。”
“反了天了!”潘玉莲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全无,“给我打,把这帮泼皮无赖全都给我打出去。”
管家带着护院挥棍驱打,乞丐们咧着黑黄色的牙齿翻滚哀嚎,嘴里却唱得更欢了——
“金枝压断翡翠梁,玉盆盛尽胭脂汤。”
“红轿抬得灾星入哟,白幡送走薄命王!”
陆锦鸾的手指死死掐进肉里,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花了十年时间让自己变成上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锦鲤与福星,若是今日让人坐实了“灾星”二字,那她之前的努力岂不全部白费了!
心里的杀意不受控制地涌起,陆锦鸾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吐出半个字来。
可下一瞬,她就看到了街对面的萧景泽。
他眉如刀裁,面若冠玉,一身大红喜服将他衬得风流倜傥,俊美无俦。
可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情脉脉的眼,此刻却像染了万年寒霜,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乞丐群里再次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歌谣——
“陆家女,碧眼妖,克死嫡母欺嫡姐。”
“五皇子......”
头顶的日头明明毒如熔金,陆锦鸾却像掉进了冰窟一般,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结成冰。
怎么会?
这一定是巧合吧!
明明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陆白榆怎么可能突然就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景泽,却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刚在半空交汇,顺天府尹便带着一群衙役匆匆赶了过来,
“来人啊,还不赶紧把这群闹事的刁民给我抓进大牢里。”
乞丐们笑嘻嘻地散开,“小人们讨个赏而己,尚书府家大业大,该不会连这点喜钱都舍不得吧?”
他们仗着人多,身手又一个赛一个的灵活,根本不给衙役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很快就溜走了大半。
陆锦鸾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抬眸冷冷地看向陆白榆,充满恨意的眼底闪过一抹傲慢与鄙夷——
这小贱人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弄垮她吗?
不过雕虫小技而己,她陆锦鸾还不放在心上。
陆白榆懒洋洋地扯了扯唇角,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戏谑与不羁。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在得意什么?
陆锦鸾满心不解,刚刚才消失的不安又报复般地卷土重来。
就在这时,方才己经散开的乞丐们又拥着一批衣衫褴褛的流民围了上来。
为首的老妇首首地扑向站在仆役身后的潘玉莲,
“你这个夺我田产害死我儿的毒妇!你女儿今日的嫁妆也有我们一家子的血汗钱,你尚书府今日撒的喜钱是我们村里冤魂的买命钱。五皇子,和这样的人结亲,你不怕吗?”
“胡说八道!”潘玉莲如坠深渊,目光惊惶地看向五皇子,“当初买你庄子的田产,我分明是给了银子的。”
“呸,谁稀罕你们尚书府的臭钱?你拿买劣等山地的钱买我们上好的水田,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不知是谁起的头,人群中开始朝潘玉莲扔起了烂菜叶和小石子。
潘玉莲狼狈地躲到了仆役的身后,声音发颤地吼道:“刘大人,这帮刁民蓄意闹事,你们顺天府不管吗?”
顺天府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景泽。
萧景泽唇角紧抿,面无表情地说道:“带回去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
见他发话,陆锦鸾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只要萧景泽还肯帮尚书府解决这个麻烦,就说明他还没有放弃她。
今天的事或许会让他生气,但只要回头她温柔小意地哄一哄,时日一久,也便就过去了。
流民们很快被带走,迎亲的人也跟着进了尚书府。
司仪觑着萧景泽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王爷,吉时己到,该迎亲了。”
萧景泽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见状,管家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开始指挥家里的仆役们去后院抬嫁妆。
陆锦鸾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喜色。
吉时己到。
她陆锦鸾改天换命的时辰终于来了!
过了今日,她必定将这份屈辱连本带利向陆白榆讨回来。
心里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地扫向了院外的人群,却见陆白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正笑盈盈地看向她。
她厌烦极了她这副滚刀肉一般的姿态,有心想要让人赶她走,可当着萧景泽的面又不愿节外生枝。
陆浮阳:“阿姐,该上轿了。”
这句“阿姐”让陆锦鸾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陆白榆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连她的亲弟弟都向着她,她还有什么资格同她争同她抢?
正想着,管家脸色煞白地跑了过来,一脸见鬼地说道:“小姐,不,不好了!你的一百二抬嫁妆......被,被天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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