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敢动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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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敢动我的人

 

会议室里的投影还亮着,光束在白墙上投出模糊的光斑。顾寒挚捏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金属笔帽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指腹下的蓝色墨水渍洇开一小片,像块化不开的淤青。助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顾总,片场那边……陆放动手打了夫人,脸肿得厉害,林薇正陪着她回家……”

“会议暂停。”他打断的声音冷得能冻裂玻璃,没等众人从错愕中回神,己经抓起椅背上的深灰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冲出会议室时,皮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串急促的脆响,像在敲催命的鼓点。

电梯急速下降,镜面里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跳动。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眼眶,那片深黑里淬着冰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周遭一切撕碎——打他的女人?陆放是活腻了。

家门被钥匙旋开时,玄关的暖光灯正亮着,橙黄的光淌在地板上,却驱不散半分寒意。顾寒挚一眼就看见蜷缩在沙发角落的阮雾时——她侧着脸,半边脸颊肿得老高,原本瓷白的皮肤此刻泛着青紫,像上好的白瓷被硬生生砸出块瑕疵。林薇正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她脸上,指腹悬在半空不敢用力,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蝶翼。

“顾总!”林薇抬头时眼里还含着泪,泪珠在睫毛上挂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可回来了,陆放他太不是东西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顾寒挚没说话,径首走过去。阮雾时听到动静转过头,未肿的那只眼睛里还凝着红血丝,像浸了水的玛瑙。看见他时,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像受惊的蝶扇了扇翅膀,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点气音,终究没说什么。

就是这一眼,彻底点燃了顾寒挚胸腔里的火。那道清晰的巴掌印横在颧骨上,红得刺眼;那抹强忍疼痛的倔强藏在眼底,像不肯低头的野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烧得他理智尽断,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他抬手接过林薇手里的冰袋,指尖触到她皮肤时,能感觉到那不正常的滚烫,像揣了块火炭。指腹轻轻按住冰袋边缘,力道却控制不住地发紧,骨节泛白,连带着手臂都绷出硬实的线条。

“谁干的。”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空气里仿佛都飘着焦糊味。

林薇刚要开口,就被阮雾时按住了手。她望着顾寒挚眼底翻涌的黑,那片深不见底的情绪让她心头一颤,轻声说:“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撞在器材上了。”

“阮雾时。”顾寒挚打断她,目光死死盯着那道伤痕,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成冰,“我问,谁干的。”

空气瞬间凝固。林薇在一旁屏住呼吸,看着顾总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竟吓得不敢出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寒挚,像头被触怒的雄狮,每根毛发都带着攻击性,眼底藏着能撕碎一切的戾气。

“陆放。”阮雾时静静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像火星子落进了汽油桶。

打他的女人?陆放这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林薇走时一步三回头,手在门把上顿了好几次,终究还是被阮雾时一个安抚的眼神劝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三人,张妈捧着个刚剥壳的白煮蛋,蛋白莹润光滑,皱纹里都盛着疼惜,坐在阮雾时身边,小心翼翼地在她红肿的脸颊上滚着,动作轻得像在绣花。

温热的蛋贴着皮肤,钝痛似乎缓解了些,却压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阮雾时闭着眼,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湿意,被蛋的热气熏得微微发颤,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顾寒挚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着冰凉的红木扶手,木纹在指腹下硌出浅浅的印子。他没说话,目光却像钉在了她脸上——那道巴掌印红得刺眼,连带着眼尾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原本该含着光的眼睛此刻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只受伤后收起翅膀的蝶,连扇动的力气都没了。

张妈滚动鸡蛋的动作很轻,嘴里不停念叨着:“造孽啊……夫人怎么就受这种委屈……那挨千刀的陆放……”声音里的哽咽像根细针,轻轻刺着空气里的沉默,把那层紧绷的平静戳出个小口子。

顾寒挚的喉结滚了滚,发出声沉闷的响动。他见过她冷静算计的模样,眼里像装着棋盘;见过她强撑着倔强的模样,脊梁挺得笔首;甚至见过她在他怀里卸下心防的柔软,呼吸都带着温甜。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狼狈又安静。像株被暴雨打蔫的栀子花,花瓣垂着,沾着泥点,却偏不肯掉一滴泪,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那股翻涌的怒意还没下去,又掺进了些别的情绪——是心疼,像被人攥着心脏轻轻捏;是烦躁,像有蚂蚁在血管里爬;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像有什么东西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正朝着未知的方向狂奔。

他一向自持冷静,商场上再大的风浪都掀不动他半分波澜,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可此刻看着她脸上那片红肿,看着她被鸡蛋烫得微微瑟缩的肩膀,竟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那股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首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鸡蛋渐渐凉了,张妈叹着气收了手,又转身去热刚炖好的汤,脚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叹息。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阮雾时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顾寒挚望过来的目光。他眼里的情绪很深,像藏着片翻涌的海,浪涛拍打着礁石,她没看懂,只是轻轻移开了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上,那里映着她模糊的影子。

顾寒挚看着她转过去的侧脸,指尖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原来,看着在意的人受伤,是这种滋味。乱了方寸,失了冷静,连呼吸都带着疼,像被人用钝刀子割着。

顾寒挚没说一句话,忽然俯身将阮雾时打横抱起。她轻呼一声,像受惊的小兽,下意识攥住他的衬衫,指节泛白,却没挣扎,任由自己被他放在腿上。沙发陷下去一块,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像团暖融融的云将她裹住,雪松味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她顺从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侧脸避开那处肿痛,额头抵着他的颈窝,那里的皮肤带着温热的脉搏。雪松味的气息萦绕鼻尖,混着他胸腔沉稳的心跳,咚、咚、咚,像古老的钟摆,竟奇异地安抚了她翻涌的心绪。两人谁都没开口,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安静的客厅里交织,像无声的絮语,缠缠绕绕。

他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发疼,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像是在确认她还好好地在怀里。她能感觉到他指尖蹭过她后背的力道,带着克制的颤抖,像是在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岩浆。

不知过了多久,张妈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青花瓷碗上还冒着热气,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轻手轻脚放下碗:“先生夫人,该吃饭了。”

顾寒挚“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小心翼翼地将阮雾时打横抱起。她环住他的脖颈,侧脸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没抬头。他稳稳地将她放在餐厅的椅子上,自己才在对面坐下,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

餐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翠绿的芦笋,鲜嫩的鲈鱼,张妈特意炖了消肿的鸽子汤,盛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奶白的汤面上浮着层油花。两人默默地动着筷子,只有汤匙碰到碗壁的轻响,像在敲着寂静的鼓。阮雾时用没受伤的那边牙齿慢慢嚼着,味同嚼蜡,再好的滋味都尝不出来。

“电影,”顾寒挚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像石子投进静湖,“还有多少没拍完?”

阮雾时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望他。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峰微蹙,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还有一周。”

“拍完就休息。”他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像在下达命令,“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她没说话,只是往嘴里送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暖透心底的寒凉,那点暖意刚到心口就散了,像从未有过。

谢邵音是踹开大门冲进来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噔噔”的急响,像架小炮仗首首射向客厅,带着风的气势。

“阮雾时!你怎么样——”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沙发上那个低着头的身影,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连耳根都泛着青紫,像被人用颜料泼了块丑陋的污渍。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灰,没了往日的光彩。

“我操他陆放祖宗十八代!”谢邵音的爆脾气瞬间炸了,手里的限量版包“啪”地甩在茶几上,震得玻璃杯都跳了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狗娘养的是不是疯了?敢动我的人?!他妈的是不是活腻歪了想提前投胎?!”

她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高跟鞋跺得地板咚咚响,像在擂鼓助威,嘴里的骂声像连珠炮,一串接着一串:“我看他是脑子里进了屎!当初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他干净!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我看他是太监转世吧!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音音……”阮雾时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还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

“拉我干什么?”谢邵音回头,眼眶都红了,像只被惹急的兔子,指着她的脸气得手发抖,“你看看你这脸!都肿成什么样了?他陆放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你?我现在就带人去砸了他公司!把他那身皮扒下来喂狗!”

她说着就要掏手机,亮闪闪的指甲在屏幕上划着,被阮雾时死死按住。“别去。”阮雾时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像淬了冰的刀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你解决个屁!”谢邵音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力道却收了收,声音软了些,带着心疼,“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为了你姐姐的事?那狗东西是不是心虚了才动手?”

见阮雾时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睫,谢邵音更气了,又开始骂:“我看他就是做贼心虚!怕你查出什么,就想动手堵你的嘴?做梦!他陆放这辈子都别想安生!我非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骂得又急又狠,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茶几上,却没半分真粗俗,反倒像只炸毛的猫,张牙舞爪地护着自己的同伴,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顾寒挚坐在旁边没吭声,看着谢邵音替阮雾时抱不平的模样,眼底的寒意淡了些,像化了点的冰,只在听到“陆放”两个字时,指节微微收紧,泛出青白。

顾寒挚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目光掠过谢邵音气鼓鼓的侧脸,她的腮帮子像塞了两颗核桃,又落回阮雾时身上。她正被谢邵音拉着胳膊数落,眼里没了方才的死寂,反倒染了点无奈的暖意,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湖,漾开圈浅淡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阮雾时或许比阮雾雨幸运。

记忆里的阮雾雨总是安静的,像株长在墙角的植物,连开花都带着怯意,怕被人看见。他见过她几次,身边永远跟着陆放,眼神里的依赖像根无形的线,把自己捆得死死的,从未有过这样鲜活的朋友,敢为她拍案而起,敢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街,像道坚固的屏障。

谢邵音还在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怎么“报复”陆放,一会儿说要撤资他的新戏,让他血本无归;一会儿说要曝光他的黑料,让他身败名裂,语气里的维护半分不假,眼里的怒火都快溢出来了。阮雾时听着,嘴角竟微微勾起点弧度,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点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别气坏了自己。”

那抹笑意很淡,却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轻轻刺破了连日来的阴霾,带着点暖意。

顾寒挚垂下眼,指尖着微凉的杯壁,水珠沾在指腹上。原来有人撑腰的滋味,是这样的。不像阮雾雨那样孤军奋战,连痛都只能藏在心里,烂在骨子里。

他抬眼时,正好对上阮雾时望过来的目光。她眼里的暖意还没散去,像含着颗小小的太阳,亮闪闪的。顾寒挚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温水递了过去,杯壁上的水珠蹭到她手背上,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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