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鬣狗放出的阴风,很快就在北境的商道上刮了起来。
先是几个给璃记供应零星皮毛和药材的小贩,在交货时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最后借口“家里有事”或者“货被亲戚拿走了”,不再供货。接着,城里几家原本关系还算过得去的本地小商行,掌柜见了李伯或者璃记的伙计,也打着哈哈,不是说“最近行情不好,不敢多进货”,就是暗示“外面风声紧,你们璃记树大招风,还是稳当点好”。
最首接的打击来自外部商路。王大山按计划组织了几车璃记的护手霜、洁面皂和暖锅底料,准备运往邻近几个稍大些的边城试水销售。结果车队刚出北境主城不到百里,就在一处荒僻的山谷里被一伙“马贼”给劫了!
消息传回来时,沈清璃正在新租的大仓库里和刘婶清点刚收上来的大批羊毛。王大山一身狼狈地冲进来,胳膊上还带着刀划伤的口子,衣服也破了,脸上又是汗又是泥。
“小姐!出事了!”王大山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咱们的车队……在野狼谷被劫了!六车货!全没了!赶车的伙计被打伤了两个,护卫的兄弟拼死才护着我们几个逃出来……那帮人下手贼狠,装备也精良,根本不像普通马贼!领头的蒙着脸,但我听着那呼喝声……像是北狄人!”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刘婶吓得脸都白了。几个正在搬运羊毛的伙计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惊恐地看过来。
沈清璃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瞬间冷得像冰,眼神锐利得吓人。北狄!果然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断她商路,劫她货物!
“人呢?受伤的伙计呢?”沈清璃声音绷紧,但还算镇定。
“都……都带回来了,在医馆,大夫看着呢,没性命危险,就是……”王大山声音哽咽,又气又愧,“都怪我!没护好……”
“不怪你。”沈清璃打断他,“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你们能逃回来报信就是大功。医药费璃记全包,受伤的伙计每人额外发十两银子养伤。你去处理,安抚好大家。”
“是!”王大山抹了把脸,咬牙应下。
沈清璃弯腰捡起账本,拍了拍灰。她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原料(雪菊、薄荷、松脂、羊毛、牛皮),还有工坊那边日夜不停生产出来的成品(护手霜、洁面皂、香皂、暖锅底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原料基地建起来了,工坊在扩大,产品不愁卖。但货,运不出去!也买不进来(一些璃记无法自产的关键辅料,如高档包装用的少量琉璃瓶、特殊香料等)!等于被人掐住了脖子!
指望那些被北狄吓破胆的本地小商行?或者等着北狄人哪天发善心?做梦!
“物流商队组建”的计划,立刻成为沈清璃案头最紧急的头等大事!必须建立一支完全属于璃记、也只听命于璃记的武装运输力量!
当天晚上,靖王府主院书房。
沈清璃把野狼谷被劫和王大山带回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萧珩。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包括自己的判断——北狄势力在刻意打压璃记,意图控制北境商路。
萧珩坐在轮椅上,听完后,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的节奏明显变快了些,透着一股冷意。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爷,”沈清璃看着萧珩,“北狄人狼子野心,觊觎的不只是璃记这点货物,更是想通过控制商路,渗透、削弱我大周对北境的控制。商路即命脉,不能假手于人,更不能落入敌手!我璃记,需要一支自己的商队!一支能打、能运、能保货保人的商队!”
她拿出自己连夜草拟的“璃记商行护卫队”组建方案,放在萧珩面前的书案上。方案很详细:
1. 人员招募: 优先招募北境本地及周边州县,熟悉道路、身体强健、有胆识的退伍老兵、猎户、镖师。要求身家清白,需有可靠保人。待遇从优,基本月钱+高额绩效(安全运抵货物按价值提成)+伤亡抚恤(优厚)。
2. 组织架构: 设总镖头一人(需武艺高强、经验丰富、忠诚可靠),下设数个小队,每队设队长,配备固定队员。另设后勤保障组(负责车马维修、物资补给、账目)。
3. 装备配置: 统一制式服装(便于识别和威慑),配备标准武器(刀、棍、弓箭),关键人员可配短弩(需王府特批)。车辆需进行加固改造(加装铁板、暗格),配备马匹(优先选用北境耐寒耐劳的驮马)。
4. 训练管理: 由王府提供场地,聘请有经验的教头进行队列、格斗、骑射、野外生存、紧急避险(如应对劫匪、恶劣天气)等训练。制定严格的队规,强调纪律和忠诚。
5. 路线规划与情报: 前期依托王府在北境及周边州府的情报网,避开高危区域,规划相对安全的商路。逐步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驿站、客栈、沿途村庄眼线)。
萧珩拿起那份方案,一页页翻看。他看得很慢,很仔细。书房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半晌,他放下方案,抬眼看向沈清璃,声音低沉:“你要组建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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