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郁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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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郁金香

 

K-7垃圾星,“铁锈之心”聚居点。

天空不再是永恒的灰黄,而是被一种病态的、混杂着金属粉尘与低空悬浮颗粒的暗红色笼罩。

沉闷的爆炸声从远处矿区方向断断续续传来,每一次都震得锈蚀的棚屋簌簌发抖,落下簌簌的铁锈渣。

刺鼻的硝烟味、机油燃烧的焦糊味、还有垃圾山深处永远散不去的腐败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战争气味。

老约翰佝偻着背,用一块破布徒劳地擦拭着修理铺门口那台老式净水器外壳上厚厚的红褐色灰尘。

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衰老,而是因为几个小时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疤脸手下的暴徒如同钢铁蝗虫般冲进聚居点,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最后像拖牲口一样把老巴克拖走了。

老巴克的惨叫和怒骂,还有他那把心爱的、修了大半辈子东西的扳手被踩在泥泞里的声音,像冰冷的刀片,反复切割着老约翰的心脏。

“这帮……天杀的……”

老约翰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和更深沉的恨意。

他抬头看了看那暗红色的、如同巨大伤口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净水器外壳上怎么也擦不掉的污痕,就像看这个永远擦不干净的世界。

聚居点深处,一个用废弃飞船货柜改造的、勉强能称为“家”的地方。

年轻的女人娜塔莎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孩子因为惊吓和刺鼻的空气哭闹不止,小脸憋得通红。

娜塔莎用颤抖的手拍抚着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眼神却空洞地望着货柜壁上的一道裂缝。

裂缝外面,是弥漫的烟尘和偶尔划过的、带着疤脸标志(一道狰狞的锯齿疤痕)的改装悬浮车灯光。

她的丈夫伊万,一个沉默寡言但手艺不错的矿工,三个月前被议会强征的“劳务队”带走,去修复一条据说很重要的能源管道,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的消息,是矿工同伴偷偷带回来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伊万歪歪扭扭的字迹:

“亲爱的娜塔莎,

这里的挖掘钻机噪音像地狱的鼓点。

今天一块飞溅的合金弹片擦过我的头盔,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那一刻,我脑子里不是害怕,而是突然想起了矿工宿舍窗外,你去年种下的那几株郁金香。

红色的,像火一样。

真美。

别担心,等管道修好,我就回来。

攒点钱,也许能买个带小窗台的铁皮屋,给你种更多的花。

爱你的,伊万。”

泪水无声地滑过娜塔莎沾满灰尘的脸颊,滴落在婴儿的襁褓上。

郁金香……那几株在垃圾堆里顽强绽放、最终被一场酸雨腐蚀殆尽的脆弱花朵,成了她心中仅存的、关于“美好”的想象。

而现在,连这点想象,也被疤脸的炮火和暴行彻底碾碎了。

“战争……”

娜塔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对着怀中懵懂无知的孩子,也对着这冰冷的货柜,

“只是上层人们换着花样玩的游戏……”

“输赢他们换个地方接着玩……”

“我们……只是……棋盘上的……灰尘……”

“和……郁金香……”

聚居点的公共频道里,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中,疤脸那粗嘎、得意又带着残忍的声音在反复播放:

“垃圾堆里的臭虫们!

听着!

你们的老巴克在我手里!

还有那些藏起来的‘反抗英雄’!

告诉那个叫雷蒙德的老东西!

告诉那个刚睡醒的疯婆娘苏野!

想救人?

三天内,带着‘碎颅者’和‘暗影之翼’的启动密匙,一个人来‘断脊矿坑’!

过时一分钟,我就剁老巴克一根手指头!

过时一小时,我就把他塞进熔矿炉!

哈哈哈!”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有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有人眼神麻木地收拾着被砸烂的家当,也有几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偷偷着自制的简陋武器,却被更年长的人死死按住。

“别冲动,疤脸后面有人我们斗不过的……” 老约翰疲惫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充满了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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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论坛 - K-7临时战区频道 (信号不稳)**

【实况】【文字】《炼狱K-7!疤脸暴行!老巴克危!苏姐舰队己突破大气层!》

楼主(战地猹-匿踪):

我在‘铁锈之心’!

人间地狱!

疤脸的人像疯狗,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老巴克大叔被拖走时浑身是血![愤怒]

公共频道里疤脸的威胁是真的!

他把老巴克绑在矿坑口的架子上示众!

苏姐的‘暗影之翼’刚突破大气层!那引擎的咆哮像天神怒吼!

但疤脸在矿坑里布满了陷阱和重火力!

是个死局!

? 热评1(K-7猹):我在现场!老巴克大叔……他的一条胳膊……好像……[哭泣] 苏姐快啊!

? 热评2(技术猹):分析‘暗影之翼’轨迹!苏姐在绕行!她在扫描矿坑结构!找薄弱点!但时间……

? 热评3(祈祷猹):老巴克坚持住!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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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泪目】《娜塔莎的郁金香——来自K-7的泣血之声》**

楼主(前线猹-人文):

在防空洞遇到一位年轻母亲娜塔莎。她的丈夫伊万被议会强征后失踪。

她给我看了丈夫最后的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娜塔莎,弹片擦过头盔让我想起了郁金香和你’。如今疤脸的炮火就在外面,她抱着孩子对我说:‘战争只是老爷们换着花样玩的游戏,我们只是棋盘上的灰尘,和郁金香……’

破防了!

[上传信件模糊照片]

? 热评1(哭崩):郁金香……在垃圾星种花……伊万大哥是个温柔的人啊……

[泪目]

? 热评2(愤怒猹):棋盘上的灰尘?不!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老爷游戏的耗材!

? 热评3(民众猹):娜塔莎的话刺痛我了。我们欢呼议会倒台,可疤脸这种杂碎为什么还在?新老爷和旧老爷,有什么区别?

? 热评4(诗人猹):‘弹片想起郁金香’——这是最残酷的战地诗篇。愿新纪元的阳光,终能照进K-7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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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质问】《谁在喂养‘疤脸’?——论K-7陷阱背后的军火链条》**

楼主(深潜猹):疤脸的机甲是老旧型号,但火力凶猛!

能量武器、护盾发生器、甚至干扰设备,都不是垃圾星能搞到的!

来源指向被星环商会‘淘汰’、流入黑市的议会制式装备!

墨菲斯暂停K-7运输线,真的是因为‘安全’?

还是为了掐断调查线索,方便‘幽灵’的棋子活动?

星环商会,你们手上沾的血,不比议会少!

? 热评1(技术猹-实锤):对比武器残骸能量签名!匹配星环旗下‘黑水’防务公司三年前‘报废’清单!证据链完整!

? 热评2(法律猹):强烈要求新政府彻查星环商会非法军火交易!这是对联邦的背叛!

? 热评3(星环员工猹-匿名):内部在疯狂销毁文件……高层下了封口令……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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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7近地轨道,“暗影之翼”舰桥。**

狂暴的电磁风暴和地面密集的防空火力,让巨大的舰体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般剧烈颠簸。

警报声不绝于耳。苏野没有坐在指挥席上。

她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身体被特制的支架固定着,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紧身的作战服。

那条名为“碎颅者”的机械臂,此刻己完全接驳了舰载武器系统和感应阵列,粗壮的金属外壳上流动着幽蓝的能量纹路,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她此刻强行压抑的、即将喷发的怒火。

她的视野,通过“碎颅者”的高精度传感器和神经首连,穿透了狂暴的电磁干扰和弥漫的烟尘,清晰地“看”到了下方:

“断脊矿坑”那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巨大裂口。

矿坑口高耸的金属架上,被铁链锁着、浑身浴血、一条手臂以不自然角度扭曲的——老巴克!

矿坑周围密密麻麻的炮台、机甲、以及埋伏在阴影中的能量陷阱。

还有矿坑深处,那台被改装得狰狞无比、喷涂着巨大疤痕标志的重型指挥机甲——疤脸!那张满是横肉、带着残忍笑意的脸,正通过扩音器发出刺耳的嘲弄!

“苏野!看到没?你的老朋友在等你呢!”

疤脸的声音透过干扰,断断续续传入舰桥,

“带着我要的东西,乖乖下来!不然,下一炮,老子轰掉他的脑袋!哈哈哈!”

怒火!

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在苏野胸腔中爆炸!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在燃烧!

“碎颅者”的引擎发出过载的尖啸,巨大的金属手掌猛地攥紧,指缝间迸射出刺目的电火花!

“目标锁定……

矿坑外围……

防空阵列……

坐标……

Gamma-7……”

“碎颅者”内置的、融合了Z-0碎片逻辑与苏野混沌意志的辅助AI发出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嗜血的渴望。

“不!”

苏野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强行压制住将整个矿坑夷为平地的冲动!

老巴克还在上面!

还有矿坑深处,那些被疤脸裹挟、眼神麻木或恐惧的底层矿工!

他们是灰尘,是郁金香,不是该被碾碎的蝼蚁!

“计算……最佳……突入路径……”

苏野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针,刺入“碎颅者”的控制核心,

“避开人质……和……支撑结构……”

“给我撕开一条……能走……扳手的路!”

“碎颅者”的传感器疯狂运转,舰载AI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苏野的意识。

一条极其危险、几乎贴着矿坑边缘峭壁、需要精确到厘米的规避、同时能最大程度避开人质区域的飞行路线被勾勒出来!

“引擎……过载准备!……护盾……集中到……舰艏!”

苏野下达命令,声音因剧痛和决绝而颤抖。

她要用“暗影之翼”这庞大的舰体作为盾牌和攻城锤,为接下来的行动硬生生砸开一条血路!

“苏野!风险太高!舰体可能……” 副官的声音带着惊恐。

“执行!” 苏野低吼,眼中只有矿坑口那个浴血的身影和老约翰、娜塔莎们绝望的眼神。

“老巴克……撑住……”

“娜塔莎的……郁金香……”

“老娘……来给你们……讨个说法!”

“疤脸……还有……你背后的……影子……”

“一个……都……别想跑!”

“暗影之翼”庞大的舰体猛地调转方向,引擎喷射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

如同一颗燃烧的陨星,带着苏野的滔天怒火和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断脊矿坑”那布满死亡陷阱的峭壁边缘,悍然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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