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室弥漫着消毒水和艾灸的味道。
沈南星点燃酒精灯，银针在火焰上烘烤了几下。
火苗映得她腕间烟疤愈发明显。
那是前夫李大壮用烧红的火钳烙的。
“脱衣服。”她头也不回说道。
在法医解剖室，她见过的尸体多如牛毛。
真想把陆战野这个“刽子手”一针送去西天。
陆战野解开军装，露出精壮的上身。
后腰的伤疤十分狰狞，周围的肌肉因疼痛而紧绷。
真是命大，在偏移一公分，不是终身瘫痪就是一命呜呼。
这货居然没死。
沈南星此刻在心里把那个救陆战野的人骂了千八百回。
“第三腰椎右偏两寸。动一下……”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他肌肉猛地收缩。
沈南星的心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会有些疼，你忍忍。”她声音虽冷淡但轻柔了许多。
“弹片嵌入时间太长了，周围的炎症很严重。”
陆战野没有回复，只是咬紧牙关，双拳紧握。
这女人，真狠！是想要自己的命一般。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你恨我。”陆战野突然开口。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沈南星迟疑了一下，手下力道加重了些许。
“陆团长想多了。”
“那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微微颤抖。
兴许是刚才那莫名的揪心之余吧。
沈南星在心中暗骂自己。
“职业病。”她强自镇定。
“没办法，见到疑难杂症就兴奋。”
陆战野低笑出声，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沈南星，你学会撒谎了。”
“我没有。”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右边眉毛会挑一下？”
她挣脱不开陆战野，索性俯身逼近：
“那陆团长知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右手的手指都会不自觉的紧握？”
“哦？看来你也十分关心我嘛？”
“哼，比如……你根本没吃我换的药，对吧？”
空气凝固……
不多时，沈南星抽手带翻了针盒，三银针滚落在陆战野的腰窝。
此刻，陆战野肌肉猛然绷紧，汗珠顺着脊沟滑进了他的作训裤腰……
“该死……”
沈南星伸手也不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陆战野单手解皮带的动作让她的呼吸差点首接停止。
“你，你想干嘛？协议里没说治疗要脱裤子。”
她别开脸，想要逃离。
“裤腰带碍事。沈医生不会没看过男人吧。”
听到金属搭扣打开的声响，沈南星迅速捡起镊子戳向陆战野的尾椎：
“我看过无数男尸，这算不算？上周解剖的死刑犯，弹孔比你腰上的带劲。”
陆战野突然翻身擒住她的手腕。
诊疗床“吱呀”一声，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就这样，沈南星踉跄跌进陆战野的怀里，鼻尖撞上他的心口。
她嗅到混着硝烟味的百雀羚香……
这男人身上居然有女人香？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要好好治治他的“不育”症，免得影响他在外的发挥。
“闻够了吗？”
陆战野紧盯着沈南星，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人还挺耐看。
薄薄的嘴唇，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带着敌意看着自己。
“协议第二条，夫妻义务包括……”
“什么也没有？你别耍无赖。”
沈南星跪坐在陆战野的腿间，护士服下摆卷到膝上，露出结痂的擦伤：
“你再动一下试试，我这针就送你去见上周的解剖台的男尸。”
就在最后一根银针没入陆战野腰眼时，陆战野突然攥住沈南星的小腿肚。
她跌坐在他腰腹，掌心按着的弹片伤疤突突跳动，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上周，你人在哪？居然还解剖尸体，你骗谁呢？”
沈南星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法医学博士。
这里不是她的法医解剖室。
而是八零年代的军区医院诊疗室。
“沈医生，你逃不掉了，协议必须再加一条。”
陆战野指尖卷着她护士服系带，“治好了，得让我验收治疗成果。”
“怎么验？”
沈南星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珠子转了几转。
“比如……试试能不能让你怀上我的……”
“你敢？我就让你从此举不起“枪”。”
沈南星翻身下床的瞬间，陆战野擒住她胳膊扯回自己的怀里。
搪瓷盆因为二人的拉扯，摔在地上。
初次的拥抱让沈南星甚至有些“厌恶”。
沈南星拼命挣扎着起身摆脱陆战野的双臂。
“疗程结束。请陆团长遵守日常约定:分房睡。”
“分房可以。但你必须每晚得来给我扎针，这样我才能迅速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陆战野甩出武装带缠住沈南星的腰肢。
“你，你到底还是没安好心。”
他随即松开手：
“聪明的女人。你怎么知道？”
“彼此彼此。”
沈南星赶忙退后一步，与陆战野保持一定距离。
“你，现在，躺好。”
等到治疗结束己是深夜……
沈南星揉着酸痛的手腕，看着陆战野慢慢穿上军装。
她一边收拾针具一边对陆战野说:
“明天同一时间。陆团长，别忘了带药库钥匙。”
陆战野系上最后一颗纽扣，他转过身凑到沈南星跟前:
“为什么学医？”
“救人。”
“也包括我这样的？”
沈南星动作一顿，抬头看陆战野：
“陆团长，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陆战野点点头，走向门口。
就在他拉开门的一刻，沈南星突然开口：“你腰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陆战野的背影僵了一瞬，她到底想知道什么？。
“七年前，我中弹……原本埋在坍塌现场的应该是我。
一位老军医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我推出来……”
陆战野声音里有些哽咽
沈怀山被钢筋首接贯穿身体的情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回荡。
沈南星望着掌心残留的血迹。
那是从陆战野伤口渗出的。
鲜红的，温热的。
和前世刑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沈南星坐在值班室的桌前，翻看陆战野的病历。
X光片上，弹片的位置触目惊心。再偏移半厘米，就会彻底损伤马尾神经。
她突然发现报告背面有行小字：
【建议立即手术，但患者拒绝签字】
日期是……一个月后。
沈南星有些难以置信。
也就是，自己被抓的那一天。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合上文件。
陆战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为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查房。看……病历。”
沈南星面无表情，她能回哪？
只能留在这看病历。
陆战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他递来一杯牛奶：“喝点热的。”
沈南星没接。
“陆团长，你别忘了，我们不是真的夫妻。”
“没忘。只不过治病救人也需要保持体力。”
陆战野将杯子放在桌上，杯里的牛奶还在冒着热气。
此刻，二人之间，谁都没有再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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