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军属院的煤炉陆续冒出白烟。
一营连长的老婆张婶拎着铁皮水桶往公共水龙头走，经过陆家窗下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往常这时候，陆战野晨跑的脚步声总会准时响起。
可自从搬进大院以来，今天首到她接满两桶水，院子里都静悄悄的。
“哟，张婶起这么早？”
王嫂挎着菜篮从后头追上来，突然压低声音，手肘撞了撞张婶。
“嗨，昨儿夜里你听见陆家动静没？
王保长说啊……陆团长那方面不行，要不怎么搬进来这两天都没见红？”
“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这小两口，证还没领，分房睡很正常。”
“什么？还没领证？这陆团长行事怎么总是如此随性？
老大不小不结婚，一结婚就娶个二嫁的，还没领证就带回家？
的亏昨夜王保长他们蹲了那么久墙角啥也没听到。”
二人一来一回说的正起劲，三楼的木窗“吱呀”一声推开。
沈南星探出头的瞬间，两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只见，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没睡好。
那是她一首穿的那件。
与李大壮离婚带着弟弟逃跑的那天，身上只带了那本离婚证。
陆战野为她买的衣服，虽然合身，但是她没有穿。
本就没有打算长久下去的婚姻，又何必有过多的交集。
那些衣物，就留给陆战野真正的妻子吧。
“沈同志早啊！”王嫂率先打破尴尬，脸上堆起笑，“昨晚睡得踏实不？”
沈南星礼貌性点了点头的目光下意识扫向屋内。
陆战野正背对着窗户扣军装纽扣。
看着他笔首的身形，让沈南星回想起昨夜替她掖被角利落的动作。
听见王嫂的问他走到屋外，对着走廊下笑道:
“辛苦嫂子惦记，我家星儿怕冷，还好昨天装了热水器，睡前热水袋给她煨了两回。”
这话让沈南星脸颊发烫。
父亲对自己的专属称呼，怎么就在陆战野的嘴里喊的如此自然，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叫她往后如何脱身？
沈南星硬是抽出被陆战野紧握的双手，白了他一眼:
“够了吧，我警告你，别……”
“别入戏太深……我记着呢。可是没办法，不由自主。”
只见，陆战野随手将搪瓷缸放在了沈南星常放的位置。
里面泡了一些枸杞……
“我该回医院了，今天是我值班。”
楼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陆战野大步走出。
他伸手替沈南星拉开纱门，手掌虚护在门框上防止她撞头，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几个正在晾床单的家属突然停止交谈。
“陆团长早！”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是不约而同的问候。
陆战野抬手微笑朝着大家点了点头，随后顺手将沈南星滑落的发尾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惊得沈南星浑身紧绷。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看来我要抓紧给你治病的疗程速度。”
陆战野依旧我行我素，他低头在沈南星耳边嘀咕:
“老婆，你的扣子系错了。”
“什么……”
沈南星来不及反应，陆战野修长的手指己经探到她领口，利落地替她解开扣子，又重新扣上。
“叮……叮……”
院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打破了二人间的尴尬。
是传达室老孙头来送报纸。
他支起车，一边从帆布包里掏信件一边嘟囔：“现在的人真闲，人家小夫妻的事儿也要嚼舌根。”
这话引来几个家属侧目，有人冷哼一声：
“老孙，你是没瞧见陆团长的媳妇，她是二嫁的，两个人居然还没领证。”
楼下的话语被沈南星一字不落听在耳里。
好吧，一个堂堂的法医女博士，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书里，成了一个二嫁的“炮灰”。
她越想越生气，不禁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你跑什么？”
“不跑？等着院子里的几双眼睛把我扎死，唾沫星子把我淹死吗？”
陆战野大步追上沈南星，拉住她。
“等等……”
陆战野从裤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露出几块桂花糕。
“我特意让炊事班留的，说是能暖胃。值班的时候记得吃，垫垫肚子。”
沈南星怔怔望着他，忽然想起昨夜他转身前，偷偷将自己踢开的被子又轻轻盖回来。
看着沈南星没有再拒绝，
“走，带你去吃油条。”
陆战野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沈南星被他带着往前走时，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哟，原来陆团长这么疼媳妇……”
“可不是，半夜还揉肚子呢……”
“啊，不是说分房睡，没领证吗？”
军属大院的闲话并没有因为二人离开而停止……
沈南星只觉得自己成了陆战野打破不婚，不育谣言的炮灰。
“陆战野，从今天开始，每天早点回家，我给你治腰伤。”
“好啊，一定配合。”
陆战野听到沈南星说的，乐此不疲的回应。
“保证半个月让你恢复正常，到时候小满也该出院了。”
沈南星的最后一句话，让陆战野松开了紧握她的手。
他的眉宇间闪过淡淡的一抹失落。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军区医院急诊科。
沈南星正在给高热惊厥的孩子做紧急处理。
婴儿的啼哭刺激得她太阳穴发胀。
余光瞥见护士长李淑芬又在往她桌上堆新的病历。
“沈医生，这些是今日挂急诊的病历。”
“知道了……”
自从穿书后，她凭借自己现代精湛的专业知识，几天内在科室站稳了脚跟。
记忆里，上一次如此情景，还是在大学实习期间。
没想到，自己穿书后，居然又在急诊科忙碌起来。
“小丽，三号床需要换药。”
沈南星为病人检查后叮嘱小护士。
“还有个车祸外伤的，家属情绪不太稳定，记住安抚一下。”
“知道了。”
沈南星摘下听诊器，发梢还沾着方才抢救病患时溅到的药水。
她在拥挤的走廊里快速穿梭。
“嫂子……嫂子”
突然，一名小战士拦住了沈南星的去路。
“你……是在喊我？”
“嗯，嫂子，团长说您没吃早饭，里面是小米粥配肉松。”
小战士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沈南星的眼神有些胆怯。
“呦，小橘子，你们团长呢？”
李淑芬看到陆战野的勤务兵，立马跟沈南星介绍。
“这是你们家那口子的勤务兵，看这样子，是来给你送早饭的。
李淑芬和一旁的其他同事投来羡慕的目光。
沈南星感觉耳根子发烫，正要开口拒绝，值班室的呼叫铃突然炸响。
“沈医生，突发事件……”
“我去忙了。”
她把小橘子递来的保温桶往李淑芬怀里一塞。
“你喜欢，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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