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青岩谷的硝烟裹挟着未干的血迹,
随着夜风灌进二龙山聚义厅。
三辆囚车碾过碎石路面,
车轮每转动一圈,都发出吱呀的呻吟。
最前面的囚车里,
宋江蜷缩在角落,半幅官袍被扯得只剩前襟,
断裂的玉带缠着铁链,深深勒进他血肉模糊的手腕,
血珠顺着铁环不断滴落,在车板上汇成细小的血洼。
他垂着头,喉结不住地滚动,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偶尔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抽噎。
中间的囚车里,
吴用像一条死狗一样,缩成一团。
尿湿的道袍黏在大腿上,散发出刺鼻的酸臭,歪斜的发冠挂在一边耳朵上,
几缕灰白头发黏着冷汗贴在蜡黄的脸上。
他双手抱膝,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仍止不住身体如筛糠般抖动。
当喽啰拉开囚车门时,
他突然抓住车栏,带着哭腔哀求:“饶命...饶命啊!”
最后一辆囚车里,
李逵被粗麻绳捆成一团,
断腿处的绷带早己被鲜血浸透,
碎骨刺破布料,在木板上拖出暗红的痕迹。
他半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嘴角挂着干涸的血沫,
每一次囚车颠簸,都让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当喽啰拽他下车时,
他突然暴起挣扎,却因失血过多,
只挣得麻绳在伤口上又勒进几分,
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骂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喘息:“狗...狗娘养的...”
聚义厅内,三十六盏牛油灯笼将虎皮椅照得通体发亮。
居中而坐的张飞身披玄色大氅,锁子甲上还沾着青岩谷的尘土,
腰间蛇矛的矛头斜指地面,在青砖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刻痕。
他环眼圆睁,目光扫过阶下三人时,
眼尾青筋突突跳动,手掌按在蛇矛杆上,指节泛白,
铠甲缝隙里渗出的汗水顺着护腕滴落在座椅扶手上。
两侧军师席上,
许贯忠抚着胡须冷笑,指腹反复着腰间玉佩;
萧嘉穗把玩着羽扇的手微微发颤,扇骨在掌心敲出凌乱的节奏;
朱武盯着阶下三人的眼神如同鹰隼,手指在案几上划出一道道无形的卦象;
李助的指节在扶手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靴尖轻点地面;
公孙胜闭着眼睛似在养神,道袍下的手指却掐着法诀;
乔道清握紧腰间拂尘,穗子在指间缠了又松,松了又缠。
厅下交椅密密麻麻坐满头领:
晁盖捏碎的茶盏碎片还扎在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虎皮椅扶手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宋江;
鲁智深将禅杖杵在地上,手腕青筋暴起,关节捏得发白,僧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武松的戒刀在烛火下泛着寒光,眼神如刀,刀柄上的缠绳被攥得变了形;
邓元觉的禅杖横在膝头,鼻孔喷出粗气,嘴角的胡须随呼吸颤动;
李懹、杜壆、王寅三人怒目而视,甲胄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杜壆的蛇矛尖在地面划出火星;
卢俊义的脸上还留着烙铁的疤痕,此刻正死死盯着宋江,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断玉钩;
李云的九环大刀斜倚在身侧,刀柄被攥得微微变形,刀环偶尔发出轻响;
唐猛、狄雷、狄云三兄弟摩拳擦掌,指节作响,脚下的青砖被踩得微微发颤;
关胜的青龙偃月刀横在案前,刀刃映着烛火,连他鬓角的白发都被映得发红;
王进轻抚枪杆,喉结滚动,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山士奇的狼牙棒重重杵在地上,震得青砖发颤,棒头的铁刺还沾着青岩谷的泥土;
史文恭把玩着袖箭,嘴角挂着冷笑,眼神却透着杀意;
柴进锁骨处的铁环还未取下,此刻正摇晃着锁链,铁环撞击声清脆刺耳;
朱仝腰间朴刀握得“咯咯”作响,伤疤在烛火下微微抽搐,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徐宁抱着雁翎圈金甲,指尖抚过甲胄内侧的“徐氏”篆文,眼眶发红,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不落;
司马啸林摸着腰间断剑,眼中燃着怒火,剑柄上的缠布被手心的汗浸湿;
栾廷玉的剑鞘在椅把上撞出闷响,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李应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尚未愈合的鞭痕,每道疤痕都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红;
李凌紧握着短刀,指节泛青,刀刃在烛火下映出他通红的眼睛;
扈三娘双刀出鞘半寸,
刀刃映着烛火晃过她紧咬的牙关,
耳垂上的银饰随着身体颤抖轻晃;
扈成死死按住妹妹的手腕,却难掩眼中杀意,喉结不住滚动;
花荣搭箭拉弓,虽未射出,
弓弦却绷得笔首,箭尾的白羽在风中轻颤;
庞万春把玩着袖箭,目光如毒,指甲深深掐进袖箭的尾羽;
糜胜、云天彪、石宝、吕方、史进等人或按剑或握刀,
交椅间弥漫着肃杀之气,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带犯人!”
铁链哗啦声响中,宋江被两名喽啰架着胳膊拖下车。
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闷响,
额头撞在青砖缝隙里,疼得他浑身一震,却不敢抬头。
吴用被揪着衣领拖行,膝盖在石板上蹭出两道血痕,尿味混着汗臭弥漫开来。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脸上的鼻涕,
却蹭了一手血污,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不住地偷瞄厅下的刽子手,
每走一步都试图蜷缩身体,
仿佛这样能躲开即将到来的惩罚。
李逵被两人架着双臂拖进厅内,
断腿拖在身后,在地面划出长长的血痕。
他疼得龇牙咧嘴,胡须上还沾着呕吐物。
当扈三娘的双刀出鞘半寸,刀刃映着烛火晃过他眼前时,
他突然剧烈抽搐,断腿撞在石阶上,
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又被剧痛疼醒,
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咒骂:“鸟人……砍了老子腿……老子做鬼……”
他的身体在喽啰的控制下扭动,却因失血过多而无力挣脱,
只能任由断腿在地上拖行,每一下摩擦都让他疼得浑身战栗。
“宋江、吴用、李逵!”张飞猛地起身,
蛇矛重重顿在石阶上,火星溅起半尺高,
震得厅内灯笼都晃了晃,“你等恶贯满盈,与那奸臣高俅又有何异,
今日且听我一一清算!”
宋江的身体猛地一抖,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飞转向朱仝,
后者眼眶通红,
腰间朴刀握得“咯咯”作响,伤疤在烛火下凸起:“为逼朱仝落草,
你指使李逵斧劈西岁小儿!场面极其残忍血腥,
事后派人追杀朱仝三十里,
箭矢如雨,若不是公孙道长以遁甲术护佑,朱兄弟早埋骨荒野!”
朱仝“呛啷”抽出朴刀,
刀刃在烛火下泛着杀意,被武松死死按住肩膀,
刀身却仍在微微颤抖,刀柄上的汗水顺着指缝滴落。
“血洗三庄!”张飞蛇矛转向吴用,
吴用慌忙向后缩,却被喽啰按住肩膀。
“李家庄杜兴被张猛一刀穿胸,
扈太公被乱枪戳死!
三庄几百口人命,从吃奶的娃娃到八旬老妪,皆丧于你等之手!
场面极其残忍血腥,三庄内到处都是尸横遍野。
事后为了怕被报复,你更是下令斩草除根
派兵追杀栾廷玉、扈三娘、李应、李凌、扈成、司马啸林几人
厅内响起一片怒骂——栾廷玉的剑柄在椅把上撞出闷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扈三娘的双刀几乎要挣脱兄长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应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尚未愈合的鞭痕,
每一道疤痕都泛着狰狞的红;
司马啸林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倾倒,茶水泼在案几上。
还有江州一事,不分官军还是百姓,一律都惨遭你等屠杀。
“晁盖救你上梁山,你宋江却假意屈居人下,暗中和吴用狼狈为奸,架空晁盖!”
张飞盯着宋江,后者的喉结不住滚动,眼神躲闪。
“将替天行道的大旗踩在脚下,把梁山变成你谋官的垫脚石!
你说你架空就算了,我都把梁山都让给你了,自己领着几位兄弟来投靠二龙山,
你竟还不肯放过,非要赶尽杀绝!
若不是公孙先生施法护佑,我等早成你刀下亡魂!”
说完晁盖猛地起身,却被公孙胜按住肩膀,指节捏得发白,
他盯着宋江,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烧。
“高唐州里,你指使李逵杀殷天锡,害得柴进被铁链穿骨!”
张飞的蛇矛重重砸在石阶上,火星西溅,
“曾头市上,故意泄露段景住献马的消息,挑唆我二龙山与曾头市火并;
芒砀山又激将樊瑞,连累两寨厮杀!多少兄弟命丧你手?
柴进摇晃着锁骨间的铁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眼中满是恨意,铁环摩擦着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衣襟上。
徐宁突然站起,金甲在烛火下寒光一闪,甲片碰撞声清脆如泣。
“为赚我上山,你派人盗我祖传金甲!
那金甲是徐家三代心血,你却拿来要挟!”
他抚摸着甲胄,声音发颤,“家父临终前托我护好此物,不想被你等贼子偷去!
今日物归原主,却沾满了无辜者的血!”
说着,他指尖抚过甲胄内侧的“徐氏”篆文,
泪水终于落下,滴在冰凉的甲片上。
“北京大名府,你假扮算命先生题反诗,勾结小人李固陷害卢俊义入狱!”
张飞一脚踹翻案几,酒水泼了满地,“烙铁烫身,夹棍碎骨,
好好一个员外,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更可恨是招安一事,
为你宋江的乌纱帽,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如今又领着梁山兄弟来攻打我二龙山,
害得我兄弟小霸王周通惨死
这笔血债,今日必讨!”
卢俊义握紧拳头,脸上的疤痕突突跳动,
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宋江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
吴用突然扑向张飞脚边,涕泪横流,
鼻涕滴在张飞的战靴上:“林教头饶命!都是宋江逼我的,
小人不过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小人愿做牛做马,鞍前马后……”
“呸!”宋江一口唾沫吐在吴用脸上,
混着血丝的唾沫溅在吴用的脸上。
“赚朱仝、害柴进,哪桩不是你狗头军师的主意?
盗金甲、题反诗,你敢说没掺合?
你那肚子里的坏水,比八百里水泊的水还深!”
吴用突然跳起身,指着宋江的鼻子尖骂,
脸上的涕泪还未擦干,眼中却闪过疯狂。
“你这两面三刀的畜生!
在郓城当押司时,私通晁盖吃着官饭养贼,
当官的时候你想着做贼,
做贼的时候却一心渴望做官。
赚卢员外、逼徐教师,哪桩不是你让我出主意?
你说要替天行道,可你行的哪门子道?
不过是拿兄弟们的命,换你宋江的荣华富贵!
如今要死了,倒把脏水全泼我身上!”
宋江猛地扑过去揪住吴用的头发,
两人在地上滚打起来。
宋江咬着牙骂:“你个酸儒!
若不是你无能,瞎出主意,
我梁山兄弟,哪会败的这么惨,这么快,我岂会落得今日?
吴用指甲抠进宋江的脸,嘶吼道:“你想当‘及时雨’,想做梁山大寨主,
想穿紫袍玉带,哪样不是你自己的贪心!
你说招安是为了兄弟们的前程,可兄弟们的前程就是被你断送的!
如今死到临头,倒装起好汉了?”
鲜血混着唾沫飞溅,
两人的厮打声中还夹杂着吴用的哭嚎和宋江的咒骂,
他们的头发散乱,脸上布满抓痕,官袍和道袍都被扯得破破烂烂。
一旁的李逵疼得在地上翻滚,断腿撞在石阶上,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又被剧痛疼醒,只能用头撞地,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咒骂,却无力加入争吵。
他的断腿在地上拖行,血痕越来越长,
身体渐渐没了力气,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够了,张飞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蛇矛在手中转了个圈,枪尖指着两人。
“裴宣!将三人罪状誊写,明日午时三刻,寨门枭首!叫青州百姓都来看看,什么是天理昭昭!
让他们知道,打着正义旗号的贼寇,比真正的强盗更可恨!”
裴宣拱手领命,笔墨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吴用被拖起时还在哭喊:“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双脚乱蹬,尿水再次顺着裤腿淌下,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宋江却忽然安静下来,望着厅外残破的“替天行道”旗,眼神空洞,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任由喽啰架着胳膊,身体像没了骨头般软塌塌的。
六名刽子手将三人拖出厅外。
李逵的断腿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每拖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他的头无力地垂着,头发扫过血痕,拖出一道凌乱的轨迹;
吴用被拽着脚踝倒拖,求饶声渐渐远去,
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道袍下摆扫过地面,沾满了泥土和自己的尿渍;
宋江则垂着头,任由铁链拖拽,官袍下摆扫过地面,
沾满了自己的血和吴用的尿,像条丧家之犬,
正是:
囚车碾血三凶颤,聚义厅寒百刃森。
斧劈稚子朱仝恨,血染三庄众怒深。
宋吴互噬撕冠带,蛇矛指佞断伪心。
罪状千言书铁案,枭首明日震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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