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月没见，苏悦悦感觉陈景明有种无法言说的陌生感，那种挤在波士顿公寓里的亲密似乎在慢慢的渐行渐远。
黑色劳斯莱斯碾过陈氏老宅门前的鹅卵石路，车轮压碎月光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陈景明推开车门时，玄关处的感应灯骤然亮起，暖黄色的光线下，管家垂手而立，脸上带着惯常的恭谨，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二少爷，夫人在客厅等着。”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雪茄混合的味道，这是陈老爷子生前最爱的气息，如今却成了老宅挥之不去的背景音。陈景明扯了扯领带，迈过雕花门槛的瞬间，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预设好的舞台。
客厅中央的欧式沙发上，陈母林婉仪正端坐着，骨瓷茶杯在她指间轻轻晃动，杯壁上的金边映着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她穿着一身香云纱旗袍，盘发上插着支翡翠簪子，圆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微微抽搐——那是她动怒的前兆。
“回来了？”她没抬头，声音像冰过的丝绸，光滑却刺骨，“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金屋藏娇，连陈家的门都不认了。”
陈景明没接话，径首走到单人沙发坐下，随手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动作间，袖口的百达翡丽表链闪过一道冷光。
“林氏那边打电话来，说你昨晚慈善晚宴上连林薇的手都没碰一下，”林婉仪终于放下茶杯，目光如刀刮过儿子的脸，“今天下午，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就在问，陈家是不是要添丁进口了。陈景明，你告诉我，那个叫苏悦悦的女人，还有她怀里的野种，是怎么回事？”
“妈！”陈景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可儿是我女儿，悦悦是我妻子。”
“妻子？”林婉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尖声笑了起来，“你在哈佛偷偷摸摸结的婚？我这个当妈的居然不知道？陈景明，你把我这个妈放在哪里？把陈家的脸面放在哪里？！”她抓起桌上的翡翠色茶盅，重重砸在茶几上，杯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我们结婚时爸爸还在，他是知道的。”陈景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们在国内登记没有？”林婉仪打断他。
“还没有！”
“哼，那算哪门子的婚事，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万事以集团为重！”林婉仪重重的说。
涂着蔻丹的指甲指着他的鼻子，“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一个没有背景的留学生，未婚先孕，现在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你知道外面怎么说吗？说你陈景明为了个女人连家业都不顾了！说陈家要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玷污了！”
“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陈景明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悦悦是哈佛高材生，可儿是我的女儿，她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林婉仪冷笑，“在我眼里，只有门当户对的林薇才配做陈家的少奶奶！林氏集团能给陈氏带来三十亿的注资，这个苏悦悦能给你带来什么？一堆麻烦吗？”
她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眼神锐利如鹰，“我告诉你，陈景明，要么你现在就跟那个女人断干净，把孩子送走，我可以给她一笔钱去国外生活。
陈景明猛的抬起头，“你也想买断我的孩子吗？”他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了下去。
“你要么准备和林薇订婚要么，要么，你就等着陈氏集团的股份被那些老东西蚕食干净，到时候你和你那个宝贝女人，还有那个野种，都得喝西北风去！你最好想清楚！”
“妈！”陈景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可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那又如何？不要忘了，你跟我也没多少关系！你还想继续姓陈，就做好自己陈家少爷的本分！”
林婉仪走到茶台前倒了杯顶级铁观音，缓缓喝下，“明天一早，我会让律师去找那个苏悦悦，给她一笔钱，让她带着孩子滚出上海，永远别再出现。”
“你敢！”陈景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你要是敢动她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把当年爸爸留下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公之于众！到时候，看谁在董事会更没脸面！”
林婉仪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旗袍的盘扣上。她转过身，一脸鄙夷地看着这个挂名：“威胁我？”
“我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陈景明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坚定，“妈，我知道你为了公司操心，但悦悦和可儿是我的底线。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林氏那边，也会让大家接受她们。”
林婉仪盯着儿子看了很久，久到墙上的欧式挂钟敲了十一下。她缓缓放下茶杯，走到沙发边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景明，你太年轻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商场不是过家家，感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你以为你能保护她们？等那些股东知道你为了女人不顾大局，第一个就会把你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会守住陈氏，也会守住我的家人。”陈景明的语气斩钉截铁，“妈，这件事我意己决。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没再看母亲变幻的脸色，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玄关时，管家低声说：“少爷，老夫人她……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陈景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走出老宅大门，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他抬头看了看楼上母亲房间的窗户，灯还亮着，像一只不眠的眼睛。
坐进车里，司机问：“少爷，回酒店吗？”
“嗯。”陈景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脑海里闪过苏悦悦在办公室里看到邀请函时震惊的表情，还有可儿软糯的笑声。母亲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勾勒出冰冷的轮廓。陈景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苏珊发来的信息，汇报苏悦悦面试育儿嫂的情况，还有儿童房设计稿的修改意见。他指尖划过屏幕，嘴角却往下拉了拉，轻声呢喃道“回来的不是时候！”
陈氏集团的江山绝对不可能再失去，这是妈妈卖了年幼的陈景明换来的江山，是他蛰伏多年、伺机而动的地基。而苏悦悦和可儿他也不能失去，这是他仅存独属于他的一丝温暖。谁也别想夺走属于他刚刚开始的一切。
遇鬼杀鬼，遇佛杀佛！陈景明捏紧拳头！
当劳斯莱斯重新驶入酒店地下车库时，陈景明推开车门，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带。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从容。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对着镜面壁幕调整表情，首到确定看不出一丝疲惫和忧虑。他要给苏悦悦和可儿一个坚实的依靠，至少，在她们面前，他必须是无坚不摧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走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暖，这是这个世界最后仅剩与他血脉相关的人，父亲不在了，同父异母的姐姐早己遁入空门，母亲有了自己的家庭。陈景明叹息一口气，可儿，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谁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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