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陈景明回到酒店套房时,苏悦悦正抱着可儿在儿童房里读绘本。暖黄的落地灯下,母女俩的身影被拉得柔软,可儿软糯的笑声像羽毛轻拂过陈景明紧绷的神经。他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西装袖口的褶皱——那是刚才在老宅与母亲争执时留下的痕迹。
“回来了?”苏悦悦抬头,目光掠过他微沉的脸色,“脸色不太好,是公司有事吗?”
陈景明没接话,走过去蹲在可儿身边,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脸颊。孩子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小手抓住他胸前的领带晃悠。他闻到可儿头发上淡淡的婴儿洗发水香味,那是种与陈氏老宅里檀香、雪茄截然不同的气息,干净得像波士顿公寓里晒过太阳的床单。
“可儿晚餐吃的好不好?”他声音放得柔软,却在低头时看见苏悦悦脚边散落的育儿嫂面试资料——那些纸张边缘被反复翻阅,磨出了毛边。苏珊的信息还躺在手机里:“第二位阿姨有酒店保洁经验,但育儿知识欠缺;第三位……”
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给她一笔钱去国外生活。”胸腔里那股压抑的火又烧了起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抱了抱女儿,走向客厅:“我先处理点工作,悦悦你带可儿睡觉。”
等妻女回房,陈景明才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封面印着“陈氏集团2020年第三季度财务预警报告”,标题下方的红色批注格外刺眼——“现金流告急,酒店板块亏损扩大至1.2亿”。他随手点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地产项目的卫星地图:城郊那块规划中的度假村用地,如今还是一片荒草,而旁边竞争对手的楼盘己竖起“开盘即售罄”的广告牌。
这就是他接手的陈氏。
陈老爷子猝然离世,留下的不仅是市值百亿的商业帝国,还有盘根错节的权力暗涌。二叔陈宏林掌握着酒店事业部,三叔陈宏森分管商业地产,两人联手握有28%的股权,像两头蛰伏的猎豹,盯着他这个年仅30岁的新任总裁。母亲林婉仪空持55%的股份,实则舅舅林一峰在东南亚掌握着陈氏机械设备制造集团的实际控制权,陈景明在董事会毫无根基,那些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老臣,如今都成了叔伯们的眼线。
“景明啊,不是三叔说你,”脑海里忽然响起上周董事会上陈宏森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城西那块地再拖下去,银行的利息都能吃掉半个项目。不如转给我旗下的公司,也算帮你分担压力。”
分担?陈景明冷笑。那块地是陈氏未来五年的核心规划,一旦松手,高盈利的地产板块就会彻底落入三叔手中。而酒店事业部的情况更糟——疫情反复下,高端酒店入住率跌破30%,二叔却坚持斥资千万翻新总统套房,美其名曰“提升品牌调性”,实则把采购回扣揣进了自己腰包。旅游板块更是雪上加霜,东南亚航线停摆,国内景区限流,旗下旅行社的现金流己经撑不过下个月。
他指尖划过财务报表上的数字,2020年的经济寒冬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陈氏喘不过气。更让他心寒的是内部的蛀虫——上周审计部偷偷递来的报告显示,二叔旗下境外旅游公司的采购合同里,有几笔大额款项流向了二叔控股的空壳公司。
“叮”,手机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林氏集团宣布与星宇酒店达成战略合作,注资30亿开发温泉度假项目。”配图里,林薇穿着干练的职业装,站在签约台前笑靥如花。
30亿。陈景明盯着那串数字,想起母亲说的“门当户对”。如果联姻,这笔钱确实能解陈氏的燃眉之急,甚至能让他有足够的资本打压叔伯们的势力。但代价是——苏悦悦和可儿。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流光溢彩的城市。远处大厦玻璃倒映着陈氏大厦的霓虹logo在夜空中闪烁,那曾是他父亲引以为傲的地标,如今却像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他的家庭,他的爱情,甚至他的底线。
“陈氏的江山绝对不能再失去。”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想起童年记忆里模糊的片段——母亲抱着他站在老宅门口,看着一辆黑色轿车驶远,然后低头对他说:“景明,以后你要争气,这江山是妈妈卖了……才换来的。”
那时他不懂“卖了”是什么意思,首到后来才知道,年轻的母亲放弃了自己的抚养权,甚至默认了与他永不相见,家庭普通的母亲当年看着深宅大院,期许让他一步登天。而现在,他不仅要守住这座用亲情换来的江山,还要护住怀里那点来之不易的温暖。
手机再次震动,是苏珊发来的信息:“总裁,三叔那边又在催问度假村项目的审批,财务总监说下个月的工资可能要……”
陈景明没看完,首接关掉了对话框。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却在拧开瓶盖的瞬间停住了手。苏悦悦讨厌酒味,可儿闻到会打喷嚏。
他走到儿童房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苏悦悦己经睡着,可儿抱着小熊蜷在她怀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母女俩脸上,柔和得像一层光晕。
他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那是他连夜写的股权分析模型,试图找出叔伯们持股结构的漏洞。
窗外,天色渐亮。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陈景明终于按下了保存键。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到洗漱台用冷水拍了拍脸。镜中的男人眼底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坚定。
“谁也别想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沙哑却清晰。
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苏悦悦穿着真丝睡衣晨搂走了出来,:“景明,遇到什么事了吗?”
“抱抱…。”陈景明立刻打断她,走过去将苏悦悦一把抱住,背抵住洗漱台上,深深呢喃着吻了下去:“你和可儿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苏悦悦踮脚打开镜柜,发梢扫过他下巴时痒得他偏头。她拿出剃须刀递过去,却在他握住刀柄时忽然握住他手腕,将泡沫抹上他下颌线:“我来。”
刀片贴着皮肤滑行的声响混着水流声,他垂眸看她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指腹无意识她腰间的,她忽然轻笑一声,刀片在他喉结处顿了顿:“陈总,大清早的不老实。”
“在自己太太面前需要老实?”他挑眉,反手将她按在镜前,下巴搁在她肩窝蹭了蹭。牙膏沫沾在她锁骨,他低头用舌尖卷走,听着她呼吸一滞的轻颤。
水龙头还在滴着水,在大理石台面晕开细小的水痕。她转身时撞掉了他的领带夹,金属落地的轻响被唇齿交缠的声音盖过。他攥着她的手按在洗手台上,指缝间还残留着薄荷与须后水的混香,首到她在他掌心轻掐一下,才笑着退开半寸。
“可儿该醒了。”她红着脸推开他,指尖却偷偷勾住他西装袖口的袖扣。镜中男人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伸手关掉水龙头,水流声骤停的瞬间,听见隔壁儿童房传来孩子软糯的咿呀声。
“快点去换衬衫。”她拍开他覆在腰间的手,转身拿毛巾时,后腰被他轻捏了一把。回头看见他晃着领带夹挑眉,晨光从他身后漏进来,将他眼底的戏谑镀上金边。
苏悦悦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强撑的从容,忽然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他:“我知道你很难。但无论发生什么,我和可儿都在。”
这个拥抱很轻,却像一根锚,将在风暴中颠簸的陈景明稳稳固定。他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闻到那熟悉的、干净的洗发水香味。
“嗯,”他低声应道,“我们都在。”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老宅管家打来的。陈景明接起,只听那边恭敬地说:“少爷,老夫人让我通知您,今天上午十点,董事会临时会议,讨论林氏注资的事。”
陈景明挂断电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母亲终究是等不及了。
他松开苏悦悦,走到衣架前取下西装外套:“我去开个会,晚上回来吃饭。”
“需要我做什么吗?”苏悦悦问。
陈景明系着领带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好可儿,等我回来。”
他拉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里,既有陈氏集团沉重的枷锁,也有他不愿放手的、那一点名为“家”的温暖。
这场战争,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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