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悦瘫坐在客厅的波斯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妆容被泪水晕染得面目全非。她死死攥着可儿的粉色发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不断溢出压抑的呜咽。一旁的陈景明胡子拉碴，白衬衫领口歪斜，烟灰缸里堆满烟头，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机械地将香烟凑近干裂的嘴唇。
林妈佝偻着背站在墙角，围裙上还沾着晚饭时准备的儿童餐碎屑——那是可儿最爱吃的虾仁蒸蛋，此刻早己凉透。当苏悦悦突然起身，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时，林妈吓得浑身一颤。
“陈景明！你整天就知道喝酒谈生意！可儿被你宠得连幼儿园都不想去！现在好了！人丢了！你就只会抽烟！”苏悦悦的声音尖锐得像破碎的玻璃，“如果早听我的，让她提前适应集体生活，今天根本不会……”
陈景明猛地将烟头按灭，烟灰缸被带翻在地，陶瓷碎裂的声响混着烟灰在空气中炸开。“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底布满血丝，“林浩！公安那边到底怎么说？！”
站在玄关处的林浩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小区监控画面：画面里，李嫂穿着浅蓝碎花围裙，左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可儿，右手拿着印着卡通小熊的水杯，两人从电梯下来时，可儿还对着镜头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手。当她们走到小区西侧的林荫道，被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挡住身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里。
“陈总，警方说必须满24小时才能正式立案调查……”林浩话音未落，泉哥带着李嫂的儿子李强和儿媳周慧匆匆赶来时，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周慧大着肚子扶着腰，苍白的脸上写满惶恐，她攥着丈夫的衣角，小声说：“大哥，我们在老家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妈平时都很小心的，怎么会……”
李强搓着粗糙的手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苏总，我妈上个月视频时还说，你们给的工资高，可儿小姐又乖……她还说苏总把小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说等我家孩子出生……”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苏悦悦突然想起三天前整理儿童房的场景。阳光透过纱帘洒在粉紫色的婴儿床上，她将可儿穿小的公主裙、带蕾丝边的袜子叠进收纳箱，想着等李嫂孙子出生就寄回老家。那时可儿还趴在她背上，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小弟弟会穿我的蓬蓬裙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景明突然折返，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领口的领带歪斜得不成样子，“李强，你妈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强被问得愣在原地，半晌才摇头：“我妈老实了一辈子，在老家连吵架都不会……就是最近说小区有个推销保险的总缠着她，不过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林浩突然调出手机上的地图：“陈总，从消失点往南是老城区，监控覆盖率很低；往北是商业步行街，人流量太大；东边是……”
林浩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死寂的客厅，林特助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屏幕上显示的"城西派出所"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苏悦悦踉跄着扑过来“快接！”
"李嫂找到了，在市立医院。"林浩的声音从免提里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但......可儿还没消息。"
苏悦悦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若不是陈景明及时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一行人跌跌撞撞冲向车库时，苏悦悦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她索性赤脚狂奔，脚底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痛。苏悦悦刚要冲进病房，却被两名民警拦住。为首的女警语气严肃："家属请先冷静，我们需要第一时间做笔录。"她转头向病房内示意，"开始吧。"
透过虚掩的门缝，苏悦悦看见李嫂躺在病床上，脸上有些擦伤，输液管随着她剧烈的颤抖微微晃动。女警翻开记录本的沙沙声混着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凝成利刃。
"下午三点十七分，我带小姐去花园......"李嫂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那个问路的女人说要找'梧桐巷咖啡馆'，我想着就在隔壁街，就带她往西走......"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输液架被撞得叮当响，"到了拐角，面包车就停在那里！他们拽我的时候，小姐还在喊'李嫂救我'......"
病房外，苏悦悦的膝盖重重砸在瓷砖上。陈景明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松开我女儿的手！"她的尖叫刺破走廊的寂静，"你说过会用命护着她的！"
李嫂的哭喊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太太我错了！我对不起小姐！"她突然用头猛撞床头，被女警眼疾手快按住。陈景明突然冲向消防通道，一拳砸在水泥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墙上绽开刺目的花。
"陈先生！"带队民警拦在他身前，"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己经调取了小区西门及周边监控，发现一辆银色五菱宏光面包车有重大嫌疑。"他展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模糊的车牌号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但车辆在驶入国道后消失，我们怀疑对方更换了车牌。"
泉哥站在消防楼梯的阴影里，喉结上下滚动。他解锁手机，通讯录最底部的名单泛着幽蓝的光。这个曾经在地下世界摸爬滚打二十年的男人，指尖抚过脸颊上的疤痕——那是早年做雇佣兵时留下的印记。当他按下拨号键时，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不管花多少钱，给我把那辆面包车挖出来。"
急诊室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苏悦悦机械地擦拭着可儿的水杯，杯身上的卡通小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陈景明的手机响起陌生号码。众人的呼吸在瞬间凝固，林浩颤抖着打开录音功能。
"苏总"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你女儿好可爱，像个洋娃娃，哈哈哈哈哈！”
"可儿呢？让我听听她的声音！"苏悦悦的嘶吼震得手机扬声器嗡嗡作响。对面传来布料摩擦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啜泣："妈妈.....我怕......"
苏悦悦的水杯应声落地，瓷片飞溅的声音里，陈景明死死咬住下唇："你们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让你们生不如死！"陈景明大吼！
"聪明人不说废话。"对方冷笑，"记住，明天下午三点，南浦大桥下面，别耍花样，苏总你一个来！"
电话挂断的瞬间，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带队民警迅速定位，但显示号码来自虚拟基站。泉哥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他们找的是苏总，不是陈总…”他顿了顿，疤痕随着面部肌肉抽搐，"也没有提钱，到底要什么！”
陈景明突然抓住苏悦悦细嫩的胳膊，“你最近得罪谁了？”“我能得罪谁！我天天在国外！你在国内愁人才多！是不是王氏？”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民警打断她的话，"立刻准备行动方案”他转向泉哥，目光如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位大哥，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这次由我们警方处理，请你不要插手。”
泉哥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火光映亮他眼底的寒光："你们有本事管吗？”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在玻璃窗上扭曲成血色的河。苏悦悦蜷缩在医院长椅上，怀里抱着可儿的小熊玩偶，喃喃自语："妈妈这就来接你，宝贝别怕......"而在城市某个阴暗角落，面包车的引擎再次轰鸣，可儿带着哭腔的抽噎声，被彻底淹没在发动机的嗡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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