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的宾利尾灯消失在小区拐角时，陈默的磨砂黑吉普车熄了灯，蛰伏在小区车位的阴影里。陈默紧紧抿着唇，指腹无意识着方向盘上的磨损痕迹。
后视镜里，那扇窗户的灯光还没有熄灭。陈默仰头望着漆黑的玻璃，耳边回响起半小时前楼上传来的争吵声，老小区的隔音并不好。苏悦悦带着哭腔的质问像根钢针，狠狠扎进他伪装多年的平静："你用你的钱和权，把所有人都当成棋盘上的棋子！"
陈默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巨大的车身罩衣，将车整体罩起来，这辆车他很少开，平时隐藏起来，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摸出放在裤兜里的摩托车钥匙，把停泊在一旁摩托车骑进了自家楼道。瞬间切换成苏悦悦熟悉的社区医生形象——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雪白的衬衫，骑着改装杜卡迪穿梭在小巷的男人。
陈默的手机相册里，收藏夹的第一张照片，是他手机的内置屏保——那是他偷拍的，苏悦悦带着可儿在公园喂鸽子的画面。他看着手机画面咔嚓锁了屏，就像他此刻震惊又忐忑的心情。
他在阳台望着对面楼的那盏灯，想起昨晚苏悦悦在窗边崩溃痛哭的模样和撕心裂肺的哭声，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阴魂不散！”
第二天早上陈默值班，那是周六的早晨，"陈医生，可儿来看感冒。"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默迅速将手机塞回口袋，整理好白大褂。推门瞬间，他又变回那个温和的社区医生，却在与苏悦悦对视的刹那，看到她眼底未干的泪痕。可儿举着粉色小兔扑了过来。
陈默一把抱起软软的可儿，说道“怎么又感冒啦，是不是偷吃冰淇淋了。”
小女孩用力吸一吸鼻涕，奶声奶气的说：“爸爸妈妈吵架，妈妈哭完忘记给我盖被子了。”苏悦悦一脸尴尬的别开脸说："陈医生，开点儿童感冒药吧。"
"好。"陈默转身拿出体温计，什么都没说，给可儿量完体温，写了处方。一旁小护士八卦的眼神忽闪忽闪的，陈默用眼神冷冷的瞪了回去， 苏悦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末的晨光透过出公寓白纱的窗帘，在苏悦悦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蜷缩在客厅的布艺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屏幕——上面是陈景明昨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为了女儿的将来，你要做出理智的选择，而不是意气用事。”字里行间的语气如他在商场上的狠厉，让苏悦悦感到一阵反胃。
可儿穿着小兔子睡衣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妈妈，爸爸给我发了新的视频！”屏幕里，陈景明穿着剪裁考究的藏蓝色西装，坐在城西别墅的儿童房里，身后是崭新的树屋和摆满玩偶的公主床。“宝宝看，这是你最喜欢的草莓熊，爸爸把它们都找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镜头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悦悦别过脸，喉咙像被塞进一团棉花。她想起五年前在波士顿的时光，那时的陈景明还不是陈氏集团呼风唤雨的总裁，只是个会骑着单车带她去唐人街吃小笼包的留学生。他们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分食一碗泡面都觉得幸福。而现在，他的温柔成了精心设计的牢笼，每一句关心都裹挟着权力的重量。
“妈妈不喜欢爸爸了吗？”可儿突然的提问让苏悦悦回过神。小女孩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可儿好想回有滑梯的大房子，还有游泳池......”
“那不是我们的家。”苏悦悦把女儿搂进怀里，声音发颤。面对陈氏家族的反对，他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可当公司遭遇危机，需要通过新闻稳定股价时，他却能面不改色地搂着林薇出现在媒体镜头前，轻飘飘一句“逢场作戏”就想打发过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欧亚商贸的王姐，周末什么事？苏悦悦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对方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苏啊，陈氏集团突然提出要增加合作条款，要求我们让出‘海屿’项目40%的利润分成！这不是明摆着趁火打劫吗？”
苏悦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陈景明果然还是露出了獠牙。所谓的撤诉、续约，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先给她希望，再将她推入更深的绝望。“我晚点去公司。”她挂断电话，抓紧时间给可儿准备早餐，苏悦悦心里清楚，在商场如狼似虎的陈景明就是要反复拿捏，提醒她——你，尽在我的股掌之中。
可儿周六早上有两节芭蕾课，她给可儿穿着粉色的芭蕾服，扎了萌萌的丸子头，牵着可儿打车去舞蹈班，交给老师后，匆匆去了公司。
苏悦悦攥着发烫的手机冲进会议室时，王姐染着栗色卷发的脑袋立刻从文件堆里抬起来，指甲重重敲在投影幕布上："小苏你看！陈氏集团新拟定的补充协议，'海屿'项目利润分成首接从15%提到40%！这哪里是谈合作，分明是要生吞活剥我们！"
投影仪蓝光在苏悦悦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她盯着条款末尾陈景明龙飞凤舞的签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在电话里低三下西求她回去的男人，此刻正用商业条款编织最锋利的牢笼。
"叮——"
会议室橡木门被推开，林浩带着热气踏入，他将牛皮文件袋甩在会议桌上，说道："苏经理既然来了，就请尽快确认条款。陈总说，最迟今天下班前......"
"林特助这是在威胁？"苏悦悦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她抽出协议第7条，纸页被拍在桌面发出脆响，"陈氏提供的香料溢价30%，现在还要拿走40%利润？当欧亚是慈善机构？"
林浩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蛇："苏经理应该比谁都清楚，没有陈氏的檀香木，'海屿'系列连原料都凑不齐。"他俯身逼近。
"够了！"苏悦悦猛地起身，金属椅腿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回去告诉陈景明，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连累无辜。”
林浩嗤笑一声，“苏总监别置气了，回去吧！陈总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不冷不淡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格外清晰。
"告诉陈景明，"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冷厉的火，"我苏悦悦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抓起协议撕成两半，碎纸纷纷扬扬落在林浩锃亮的皮鞋上，"要么按原合同执行，要么......"她逼近林浩耳畔，压低声音，"不要欺人太甚！”
夏日的阵雨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陈氏集团那栋摩天大楼的轮廓，也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这场用商业做筹码的爱情博弈，她终于有种杀红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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