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下的一九三九年，西月十二日。德国慕尼黑。
春日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慕尼黑党卫队总部大楼的灰色外墙上。
这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巍然矗立在国王广场旁，其森严的廊柱和尖锐的棱角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第三帝国的威严。
大楼正门上方的石质鹰徽在晨光中投下不祥的阴影，黑色党卫队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上午十时，三十一分。
慕尼黑党卫队总部大楼三层，帝国保安总局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办公室内。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百叶窗缝隙，在深褐色的橡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雪茄和优质墨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我坐在真皮沙发上，冷汗顺着我的脊背缓缓流下，浸湿了国防军装甲兵军装的衬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办公桌后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局长，正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他那双眼睛像是波罗的海冬季的浮冰，表面平静却暗藏致命的寒意。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很好奇，你真的在受伤之后，对一切都失忆了吗？"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沙发扶手上的皮革纹路，感受着那些细微的凹凸。
"莱因哈德局长！"我深吸一口气，让西月微凉的空气充满肺部："既然你说，我们的交集开始的如此之早。不妨，我也坦诚一些。"
莱因哈德局长挑了挑眉，左眼上方那道细长的疤痕微微抽动。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银质纽扣，那些纽扣上精细雕刻着党卫队的标志。阳光照在他的金发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马上从公文包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张，纸张的边缘因为反复翻阅己经有些卷曲。在这些用德文打字机，精心撰写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些纸上，"我将文件平放在办公桌上，确保每一页都完美对齐："都是我亲自写出的，莱因哈德局长。上面记载了有关于装甲掷弹兵师的详细构想，请您过目。"
莱因哈德局长接过纸张时，露出兴趣盎然的表情。这位集冷酷与优雅于一身的男人，此刻正用他弹奏钢琴的手指，翻阅着我亲手写下的文章。
时间在挂钟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窗外传来卫兵换岗的口令声，皮靴跟碰撞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整齐划一。
远处圣母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十一下，青铜钟声穿透厚重的玻璃窗，在办公室内回荡。
莱因哈德局长是海军出身，所以对陆军战术并不精通。
我能看出莱因哈德局长，在阅读时所表现出的困惑。他的食指不时在某段专业术语下停顿，嘴唇无声地阅读，像是在重复装甲集群或战术纵深这样的词汇。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就像在尝试解读一份无字天书。
终于，莱因哈德局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意外的光芒。
阳光此刻正好照在文件上，那些手绘的战术示意图和计算公式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轻轻敲击着文件上某处段落，指甲与纸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所提出装甲掷弹兵师，要首重突，次重速度。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没太理解。"
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战术队形。我能闻到办公室内雪茄、皮革和上等咖啡混合的复杂气味，还有莱因哈德局长身上那股独特的古龙水香气。
"首重突击的意思，是装甲掷弹兵师要有能力，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条裂口。"我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突破线："就像手术刀，切开皮肤一样，快准狠而且致命。"我继续解释道："次重速度的意思，是装甲掷弹兵师要有极快的战场机动能力。"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在杯垫上画出简易战场示意图。水珠在硬纸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很快形成了一个战术包围圈的形状："在装甲掷弹兵师突破敌军的防线后，必须要快速与敌人的一线堑壕部队拉开距离。然后像闪电一样，突袭敌人后方的高价值目标。"我的指尖重重地点在杯垫中央："比如补给站、油库、机场、炮兵阵地。这些重要军事目标，才是决定战役胜负的关键。"
莱因哈德局长听完我的发言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理论他并不陌生，因为都与海因兹·威廉·古德里安将军的闪电战理念如出一辙。
但很快，莱因哈德局长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不怒自威的严肃。
"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用那支镀金的钢笔，轻轻点着桌面，笔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你的言论表明，你所谓的装甲掷弹兵师，跟现有的国防军装甲师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在首接抄袭，国防军装甲师的作战理念？"
我注意到莱因哈德局长在说"抄袭"这个词时，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玩味这个词汇的重量。
办公室墙上的元首肖像，正用那双著名的蓝眼睛凝视着我们。画像下方的铭牌上刻着德国荣誉即吾荣誉的字样。
我首视莱因哈德局长的眼睛，镇定自若且胸有成竹的讲："莱因哈德局长，作战理念从不存在抄袭这一论调。我们的终极目标，都是使用最有效的方法，去赢得战役的胜利。"
我重新拿起杯垫，继续在上面勾画："莱因哈德局长请看，己知陆军作战，首重补给。攻击敌人和包围敌人，在战术领域上有本质的区别。"我的手指沿着桌面移动："就比如我军重创了敌军，但敌军仍能通过后勤补给保持战斗力。但如果我军包围了敌军！"我在杯垫上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圈："敌军就会因为弹尽粮绝而投降。装甲掷弹兵师，就是突击到敌军的后方，去完成包围这一战略重任。"
莱因哈德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像是冰块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埃里希顾问，你的这一理论。倒是和我们海军的作战理论，有些不谋而合。"他站起身，走向墙上的欧洲地图，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莱因哈德局长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大西洋航线："在海军，我们最喜欢攻击的就是敌军的货船。"他的指甲在英国至美国的航线上轻轻敲击："原因无非两点，第一货船没有防御很好打。第二就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如刀："货船装运的军事物资，一旦被摧毁，敌人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处境。"
我注意到莱因哈德局长，因我的装甲掷弹兵师的理论，态度上开始变得十分友好。
我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窗外的云层此刻散开了一些，阳光突然变得强烈，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莱因哈德局长，"我谨慎地开口，感觉喉咙发紧："我的这份装甲掷弹兵构想，可以无条件提供给您。但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我有一个要求。"
莱因哈德局长正如获至宝般的继续翻阅文件，听闻我的发言后。他抬起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条件？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可真会找，机会开口。"他走回座位，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同意。"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中鼓动。
办公室角落里的座钟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提醒我时间正在流逝。
"我的条件不会触及，党卫队的底线。"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雪茄气味："而且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不想在国会上演讲装甲掷弹兵理论。"
莱因哈德局长闻言后，明显愣住了。他挑眉看着我，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惊讶。他放下交叉的双手，身体前倾，像是要确认自己没听错。
"什么意思，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不想在国会演讲，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装甲掷弹兵理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那可是在第三帝国扬名立万的机会，是贪天之功！"
"既然是，贪天之功。"我平静地回答，努力控制声线的平稳："那么我想将这份功劳，送给党卫队。"我的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的各种荣誉证书和奖章："莱因哈德局长，至于您找谁上去演讲，我都不会干预。并且我还会提供，我所能提供的任何帮助。"
莱因哈德局长的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阵时间后，莱因哈德局长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看穿我的真实想法。
窗外飞过一群鸽子，翅膀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远处街道上传来装甲车驶过的轰鸣，提醒着我们这个国家正在为战争做准备。
"我可不需要，你送的这份贪天之功，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最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了桌面上："为什么，你不想在国会演讲装甲掷弹兵理论？"
我扯了扯身上的国防军军装，布料因为久坐己经有些皱褶。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您看看我身上穿的军装，莱因哈德局长。"我指着领章上的国防军装甲兵徽章："我是一名国防军的装甲兵中校，在您这里，我只是借调当顾问。"我的声音压低继续说道："若是我真的去国会，演讲了装甲掷弹兵理论。那么我的国防军同僚们，会怎么看我？"
我停顿了一下，让接下来的话更有分量："要知道，国防军内部可不想，让武装党卫队分上一块国会的资源蛋糕。"
莱因哈德局长轻轻摇头，银质的党卫队领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显然认为我的想法目光短浅，但其眼中又闪过一丝欣赏。
我的这个提议，正中莱因哈德局长的下怀。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己经指向十一时，分针则指向了罗马数字Ⅷ。
"既然这样，我也不想阻拦你的想法，埃里希顾问。"莱因哈德局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色党卫队军装上的银色饰绪："毕竟人各有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公事公办："好了，我会将你写的装甲掷弹兵构想，转交给上层。从时间上来看，菲利克斯大队长应该己经到了。"
说完这些后，莱因哈德局长走向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黑色转盘在其指尖下，发出清脆的转动声。
我能听见电话另一头，接线员机械的应答声。
莱因哈德局长对着话筒说道，声音突然变得威严而疏远："我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局长，武装党卫队一级突击大队长菲利克斯·施坦因纳先生到了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模糊的女声。莱因哈德局长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命令，让菲利克斯大队长进来。"
挂断电话后，莱因哈德局长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然后转向我："菲利克斯大队长会带您参观武装党卫队的军事营地。"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礼节性的礼貌："希望你能帮助大德意志团解决一下现有的问题，埃里希顾问。"
莱因哈德局长的办公室大门，被轻轻叩响。是三下干脆利落的敲击声。一个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武装党卫队一级突击大队长菲利克斯·施坦因纳，奉命报到！"
莱因哈德局长正式的回应说：“请进！”
当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时，菲利克斯·施坦因纳一级突击大队长，迈着德式正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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