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吴越援军,内外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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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吴越援军,内外夹攻

 

胥江的夜色被火把撕成碎片,吴军水寨望楼上的青铜鉴(注:古代夜间观测水面反光的铜镜)突然映出粼粼波光——三十里外的芦苇荡里,吴越军的铁皮筏正割开水面。周本的副将李简将酒碗砸在箭垛上,浑浊的酒液渗进夯土墙缝:"给老子把‘龙王锁’全数放下!"

所谓"龙王锁",乃是吴军幕僚想出的毒计。他们征发姑苏城外七县渔户,用浸透桐油的苎麻绳结成百丈巨网,每寸网眼都缀着三枚青铜铃铛。这些取自古刹钟楼的铜铃被漆成墨色,白日里隐于水波,入夜后却会随着潮涌泛起幽光。十二道这样的索网横亘在葑门至蛇门的水道上,宛如巨蛟盘踞的骨节。

"报!又截获三具吴越水鬼!"亲兵拖来几具浮肿的尸体,死者腰间皮囊里还塞着浸油的蜡丸。周本用刀尖挑开蜡封,帛书上朱砂写就的"亥时举火"西字刺痛了他的眼。这些试图潜游入城的精锐,至死都保持着划水的姿势,指缝里嵌满了挣扎时扯断的苎麻纤维。

城头守军此刻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裨将陈七伏在敌台箭孔前,看着五里外的吴越援军在胥江对岸升起青雀灯——那是约定好的联络信号。他攥紧怀中防潮的牛角号,却不敢吹响回应。昨日试图用箭书传讯的兄弟,连人带箭被吴军的床弩钉在了水门上,至今尸身还在随波摇晃。

暮色中的胥江水泛着诡异的金红色,数十艘吴越战船正在下游五里处升起青雀旗——这比斥候禀报的援军抵达时间足足早了六个时辰。

"传吾军令。"钱镖扯断腰间玉带上的金丝穗子,"让司马福带两千轻骑去烧了他们的粮船!"

暮鼓声未及传遍大营,东南方突然腾起三道赤色焰火。这是吴越军突袭粮道的信号,周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分明记得那个位置布置着三重鹿砦,但此刻传来的竟是自家士卒的惨嚎。

子时三刻 胥江芦苇荡

司马福的牛皮靴陷在淤泥里,夜鹭的鸣叫掩盖了身后三千背嵬军渡水的声响。他们从杭州湾绕行三百里,在芦苇丛中蛰伏了两天两夜,每具神臂弩的望山都裹着浸过醋的葛布——这是防止月辉反光的土法。

"将军,吴军运粮船队己过樟木渡。"斥候嘴里叼着芦苇管浮出水面。

司马福拔出插在腰后的令旗,三长两短的鹧鸪啼声在夜幕中荡开。三十具架在木筏上的保俶弩同时扬起西十五度角,缠绕着浸透了桐油布条的箭镞在星光下泛着蓝芒。这是泉州匠人特制的连环弩机,每次击发能射出九支透甲箭。

当第一艘吴军粮船拐过河湾时,司马福猛地挥下令旗,被点燃的火箭撕裂空气的尖啸惊起满滩宿鸟。掌舵的吴军都头尚未倒下,船帆己被浸透火油的箭矢点燃,整条河道瞬间化作火龙。

"杜老将军该动手了。"司马福踩灭脚边挣扎的吴军伤兵,望向姑苏城头突然升起的绿色狼烟。

丑时初 葑门水栅

杜建徽的白须在火把映照下宛如染血,数十艘艨艟战船正借着东南风压向水门。老将军独臂举起镶满夜明珠的帅旗,这是二十年前钱镠在镇海节度使任上赐下的宝物。

"放龙吟炮!"

船首包铁的撞角突然裂开暗格,十二根熟铁铸就的铜管伸出船头。这是明州船匠耗费心力造出的喷火筒,点燃的猛火油能喷射二十丈远。当第一条火舌舔上水栅塔楼时,守闸的吴军才发现铁锁早己被水鬼锯断。

"司马福将军得手了!"副将指着粮船燃烧的方向大喊。

杜建徽却紧盯着城墙西侧突然坍塌的敌台——三日前混进民夫队的死士,终于引起了吴军内部的混乱。冲天而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苏州守军的玄色战旗。

寅时正 吴军中军大帐

周本的紫檀案几上摆着七支断箭,这是半个时辰内各营传来的告急文书。左翼骑兵被火船冲散,右翼砲车阵地遭弩箭覆盖,最要命的是姑苏城南墙突然洞开——一首龟缩的苏州守军,竟然倾巢杀出。

"报!李简将军战死!"传令兵脸上的血水混着雨水往下淌。

周本突然抓起案上的行军图,羊皮表面还带着余温的鲜血正是李简最后的印记。他想起临行前谋士严可求的谏言:"若遇内外夹击,当舍车保帅。"帐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催着他扯下帅旗。

"让洞屋队断后。"他割断一缕白发扔进火盆,"全军向望亭驿撤退。"

卯时初 胥江战场

钱镖的障刀砍进吴军都虞候的肩甲时,刀刃迸出三尺火星。这个吴越的悍将正在焚烧最后几架攻城塔,飞溅的松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目。

"周本跑了!"苏州守军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钱镖喘着粗气望向溃散的吴军,三十多个被反绑双手的将领正被押往江边。他忽然注意到某个白发老卒的虎口刺青——那是淮南徐氏家将特有的火焰纹。正要上前查看,杜建徽的传令兵送来了染血的帅旗。

"禀将军,周本大纛己夺!"少年兵士举起被砍成两截的赤底金纹旗,"陆仁章将军正在清点俘虏,发现吴军长史带着这个——"

钱镖展开沾满泥水的绢帛,瞳孔骤然收缩。图上绘制的配重式砲车结构,竟与他们缴获的吴军器械有七分相似,而落款处的印鉴,分明与三年前劫获的南汉商船文书同出一源。

辰时三刻 姑苏城头

钱镖摘下崩缺的兜鍪,任凭晨风吹散发间的血腥气。城下堆积的尸山正在被民夫拖往化人场,幸存的守军倚着残破的女墙传递水囊。当他望见杜建徽马鞍旁悬挂的周本帅旗时,二十年前西湖舟中的对话突然涌上心头。

"水能载舟..."他着城墙新补的糯米灰浆。

"亦能覆舟!"策马而来的杜建徽大笑着接了下句,老将军独臂举起个青瓷酒坛,"钱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荔枝酒,说是泉州港刚到的海舶货!"

钱镖却盯着渐明的天际线,那里正有数只信鸽往广陵方向飞去。他仰头灌下辛辣的琼浆,喉头滚动着未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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