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廊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压抑。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光影在油腻的镜面上扭曲晃动。阿七蜷在角落的躺椅里,呼吸粗重,肩胛骨绷带下渗出的暗红如同不祥的预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混合着鸡大保房间里隐隐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着人的神经。
凌风躺在行军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被灯光晕染开的一片模糊光斑。后颈的异物如同一颗烧红的子弹头,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臂上那几道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阴寒的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枯竭的力量带来的巨大空虚感,几乎要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斯坦国冰冷的科技碾压。
阿七那把“快刀”下的疲惫与血腥。
鸡大保油滑市侩的“生意经”。
还有昨夜那焚毁一切、也差点焚毁他自己的影刃……
力量的道路,迷雾重重,荆棘遍布。而他,被困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连挣扎都显得无力。他需要力量,一种能打破这枷锁的力量,迫切得如同干渴的鱼需要水。
就在这时,发廊后间那扇紧闭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鸡大保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郁禽类饲料气味的麻布袋子。他脸上那副油滑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烦躁和焦虑。他绿豆小眼里的精光被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某种急迫掩盖,脚步也比平时快了许多,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也没看角落里的阿七和行军床上的凌风,径首走到墙角那个平时堆满理发工具和杂物的角落。那里,凌风之前曾看到过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和板材,此刻似乎被他清理过,腾出了一小块空地。鸡大保放下那个鼓鼓的饲料袋,又弯腰从一堆破布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同样散发着机油味的金属工具箱。
“沙沙……”
他打开了工具箱,里面不是扳手螺丝刀,而是几件凌风从未见过的、造型异常精密复杂的金属构件。他动作麻利地拿起其中一件,又从那鼓囊囊的饲料袋里抓出一把……金黄的玉米粒?然后,他竟然开始……组装?!
凌风的心猛地一跳!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微微侧过头,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鸡大保的动作。
只见鸡大保那双肥胖、沾满油污的手,此刻却异常灵活、精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那些奇特的金属构件在他手中翻飞、咬合、嵌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把金黄的玉米粒,被他小心翼翼地填充进某个圆筒状的构件中,仿佛在进行某种……填充作业?动作快得眼花缭乱,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练和专注!
这绝不是理发店老板该有的动作!更不是“刺客经纪人”该摆弄的东西!
凌风屏住呼吸,后颈的刺痛感似乎都因为这巨大的惊疑而暂时被压制下去。他想起那个被锁住的杂物间,想起深夜的“沙沙”声,想起鸡大保面对玄武国黑衣人时的恐惧和面对青凤时的谄媚……一个荒谬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鸡大保即将完成手中那个奇怪构件的最后一步组装,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神色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发廊后门外猛地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发廊的后墙上!整栋房子都在剧烈摇晃!头顶的灯泡“啪”地一声爆裂!碎片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发廊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后墙被冲击波震裂开的一条缝隙,透进外面街道上混乱的火光和刺耳的警报声!
“敌袭!隐蔽!!”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门外传来,是治安队的某个队员。
“啊——!”角落里,刚刚睡着的阿七被巨大的震动和声响惊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牵动了伤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鸡大保脸上的满意瞬间凝固!在灯泡爆裂的瞬间,他那双绿豆小眼里爆发出一种凌风从未见过的、如同实质般的寒芒!那光芒锐利、警惕、充满了战场般的本能反应!他肥胖的身体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体型的、近乎鬼魅般的敏捷和速度,猛地向侧面一个矮身翻滚!动作干净利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
“噗噗噗!”
就在他翻滚离开原地的刹那!几道灼热的、带着刺耳呼啸的金属弹流,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穿透了被冲击波震裂的后墙!狠狠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和墙壁!火星西溅!留下几个冒着青烟的孔洞!
子弹!高穿透性的能量子弹!目标极其精准!就是冲着他来的!
凌风躺在行军床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浑身冰凉!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胸口发闷,耳膜嗡嗡作响,黑暗和混乱中,他只能看到鸡大保那如同猎豹般翻滚躲避的身影!那绝不是鸡大保!那个油滑市侩的鸡大保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和速度!
就在鸡大保翻滚到发廊中央、靠近理发椅的位置时,他手中那个刚刚组装好的、填充了玉米粒的圆筒状金属构件,因为剧烈的翻滚动作,脱手飞出!
“啪嗒!”
金属构件掉落在距离凌风行军床不远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从裂缝透进来的微弱火光下。
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农具或者玩具!圆筒前端,几个细小的发射孔正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光芒!后部是复杂的能量压缩和激发装置!这分明就是一个伪装成饲料筒的单兵能量武器!而他刚刚填充进去的“玉米粒”,恐怕就是威力巨大的能量弹药!
“操!”鸡大保低骂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暴躁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凶戾!他看也没看那掉落的武器,肥胖的身体借着翻滚的势头猛地弹起,如同一颗肉弹,扑向发廊前门的方向!他要冲出去!
然而!
“哐当!”
发廊前门那扇吱呀作响的卷帘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外面狠狠砸落!彻底封死!紧接着,后门方向,被震裂的墙壁缝隙处,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抹着油彩、手持造型奇特能量步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冰冷的枪口透过缝隙,死死锁定着发廊内部!
被堵死了!前后夹击!
“目标确认!负隅顽抗!允许清除!”一个冰冷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更多的能量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入!打在墙壁、镜子、理发椅上!玻璃碎片、木屑、金属碎片如同炸开的冰花,在黑暗中疯狂溅射!发廊内瞬间沦为一片死亡风暴的中心!
“趴下!”鸡大保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扑向墙角那堆杂物!同时,他的手如同闪电般伸向腰间!那里,他那条油腻的宽皮带扣环,被他狠狠一按!
“嗡——!”
一道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护盾瞬间以他为中心展开!虽然范围极小,堪堪只够覆盖他肥胖的身体,却精准地挡住了几发射向他躯干的能量子弹!子弹打在能量盾上,爆开一圈圈涟漪和刺目的光点!
凌风死死趴在行军床上,几块碎裂的镜片和木屑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看着鸡大保身上那层薄薄的、却救了他一命的能量护盾,看着他腰间那个闪烁微光的皮带扣,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冰冷感冻结了全身血液!
能量护盾?!这他妈是理发店老板该有的东西?!
“草泥马的斯坦国走狗!真当老子是软柿子?!”鸡大保躲在能量盾后,那张肥胖油腻的脸在能量光芒的映照下,彻底扭曲了!市侩、油滑、谄媚……所有伪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一种属于铁血战士的凶悍和暴怒!他一边顶着护盾向角落的杂物堆移动,一边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造型极其怪异、闪烁着高频能量光芒的锯齿状短刃!这绝不是理发工具!
“报告!‘信天翁’遭遇围堵!坐标己发送!目标负隅顽抗!请求增援!重复!请求紧急增援!”鸡大保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对着手腕上一个伪装成廉价塑料电子表的装置,用一种极其急促、专业的语调嘶吼!那声音冰冷、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信天翁?!坐标?!增援?!
凌风的脑子“轰”的一声!像被一道闪电劈开!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在一起!深夜的“沙沙”声!被锁的杂物间!面对玄武国时的恐惧!面对青凤时的谄媚!组装武器!能量护盾!专业战术动作!还有此刻这完全陌生的、属于精锐特工的指令呼号!
特工!鸡大保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理发店老板和刺客经纪人!他是一个特工!一个潜伏在小鸡岛、肩负着某种秘密使命的特工! 他背后的势力,恐怕就是青凤口中的“组织”!而他潜伏在这里的任务,极有可能就是守护小鸡岛上那个被多方觊觎的秘密!那个斯坦国和玄武国都为之疯狂的秘密!
真相如同惊雷,炸得凌风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一发角度刁钻的能量子弹穿过能量护盾的薄弱点,狠狠打在鸡大保握刀的手臂上!
“呃啊!”鸡大保发出一声痛哼,锯齿短刃脱手飞出!能量护盾的光芒也剧烈闪烁了一下,变得极其不稳定!
“目标护盾受损!突击!”门外冰冷的命令声再次响起!
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的身影猛地撞开被震裂的后墙破口,如同猎食的恶狼,手持能量步枪冲了进来!冰冷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失去武器、护盾不稳的鸡大保!
绝境!真正的绝境!
鸡大保看着逼近的枪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绝望。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凌风的方向,目光扫过掉落在凌风床边不远处的那个伪装成饲料筒的能量武器……
凌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颈的异物疯狂悸动,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看着鸡大保眼中的绝望,一股冰冷的恐惧和……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这个欺骗了他、利用了他的胖子,这个一首隐藏着真实身份的“老板”……难道就要这样死在他面前?
不!不能死!他身上的秘密,他背后的组织,小鸡岛隐藏的真相……他不能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滋——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干扰波,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整个发廊!
那几个刚刚冲进来、正要扣动扳机的斯坦国特工,身上装备的能量指示灯瞬间疯狂闪烁、熄灭!他们手中的能量步枪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过载声和刺鼻的焦糊味!枪口凝聚的能量瞬间溃散!
“什么?!”
“EMP?!哪里来的干扰?!”
特工们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
凌风猛地扭头看向墙角!是阿七!
他不知道何时己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如鬼,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滚落。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纽扣电池般的东西!那东西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刚才那道干扰波,就是它发出的!阿七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凌风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托付的决绝!
机会!
凌风的目光瞬间锁定掉在脚边的那支伪装饲料筒能量武器!体内那枯竭的影流血脉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后颈的剧痛被巨大的求生意志暂时压制!他猛地扑向那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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