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洛夫握着听筒的掌心沁出冷汗,斯大林最后那声意味深长的"明白"仿佛带着钩子,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悬在半空。走廊里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猛地惊醒,意识到必须立刻构筑第一道防线。
"把列宁同志的房间戒严!"索科洛夫扯开房门,寒风吹得煤油灯火苗剧烈摇晃,"派两名可靠的士兵守在室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包括医生和护士!"他特意加重"可靠"二字,余光瞥见几个卫兵下意识挺首了腰板。当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金属门锁扣上的瞬间,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如何瞒过克里姆林宫这群嗅觉敏锐的"政治猎犬"?索科洛夫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亮着灯的办公室——托洛茨基的房间。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转角传来,裹挟着浓烈的烟草味。
"索科洛夫!"列夫·托洛茨基裹着黑色呢子大衣出现在光影里,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透着愠怒,"深更半夜撞门砸锁,是克里姆林宫要闹革命还是怎么着?我刚抓到'不断革命论'的新思路,全被你们搅了!"
索科洛夫的喉结上下滚动,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原主记忆里,托洛茨基的暴脾气在整个政治局都出了名。"万分抱歉,托洛茨基同志!"他深深鞠躬,制服上的铜纽扣硌得胸口生疼,"列宁同志近日身体反复,医生刚刚用了镇静剂,我...我担心有意外,才..."
"让我进去看看。"托洛茨基己经伸手去拉门把,皮靴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索科洛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指尖死死抵住门框。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索洛维约夫医生快步走出,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
"托洛茨基同志请留步!"医生举起病历本,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列宁同志确实刚服下安眠药,脉搏和呼吸都趋于平稳。此刻惊扰,恐怕前功尽弃啊!"
托洛茨基的手僵在半空,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索科洛夫感觉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却强撑着露出谦卑的微笑:"您知道的,列宁同志最信任您,若是醒了,我第一时间..."
"一个小时后我回列宁格勒。"托洛茨基突然松手,大衣下摆扫过索科洛夫的手背,"等他醒了,就说托洛茨基等着他的意见——关于世界革命,可不是某个小国闭门造车的理论。"
目送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索科洛夫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痕。他转身望向索洛维约夫,却见医生正用镊子夹起洒在地毯上的药片,在煤油灯下仔细端详。
"医生,多谢..."
"不必。"索洛维约夫头也不抬,将药片收进玻璃瓶,"我只是在执行医疗程序——让某些人相信,列宁同志还在沉睡。"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但能在三分钟内编出完整谎言的人,我还是头回见。"
索科洛夫的呼吸骤然停滞。这个在克里姆林宫服务二十年的老医生,显然不是能轻易糊弄的角色。"医生明白我的处境?"
"我只明白,"索洛维约夫将玻璃瓶塞进白大褂口袋,"如果列宁同志的病情泄露,整个莫斯科都会变成沸腾的油锅。"他转身欲走,又突然回头,"对了,刚才用的镇静剂,是您吩咐卫兵从药房紧急取来的——记得把记录补上。"
当医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索科洛夫瘫靠在门板上。托洛茨基的威胁、斯大林的猜忌、医生的暗示...这些无形的绳索正将他越勒越紧。他摸了摸内袋里那封密信,羊皮纸的棱角硌着肋骨,提醒着他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
走廊尽头的挂钟敲响两点半,索科洛夫挺首脊背走向值班室。他必须在天亮前伪造好完整的医疗记录,安排好换岗卫兵的说辞,还要想出应对其他政治局委员的托词。窗外,莫斯科河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内,谎言与真相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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