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被押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
张飞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交椅上,正抱着个酒坛子,“咕咚咕咚”灌得痛快。
看到严颜被押进来,他随手把酒坛子往旁边一丢,“哐当”一声。
抹了把沾满酒渍的络腮胡,张飞那双铜铃大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被捆成粽子的老将军。
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骄狂,也没有对阶下囚的鄙夷。
反而……有点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
严颜挺首了腰杆,白发凌乱,但眼神依旧倔强,带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决绝。
“张飞匹夫!要杀便杀!何必折辱老夫!”老将军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铮铮铁骨,“老夫今日兵败被擒,有死而己!休想老夫屈膝投降!”
他梗着脖子,闭目待死。
帐内一片寂静。
只听见张飞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
“啧。”
一声意味不明的咂嘴声。
“老将军,”张飞的声音响起,出奇地没有咆哮,反而带着点……探究?“骨头挺硬啊?”
严颜没睁眼,冷哼一声。
张飞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像座小山,走到严颜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
严颜能感觉到对方那带着酒气和汗味的灼热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听说……你年轻那会儿,也是条好汉?”张飞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追忆似的,“跟着入蜀,披荆斩棘,打过不少硬仗?”
严颜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是又如何!老夫一生征战,无愧于心!岂容你这等反复无常、背信弃义之徒评说!” 他指的是刘备入蜀之事。
“背信弃义?”张飞豹眼一瞪,似乎有点恼,但随即又压了下去,居然没发火,反而摸着下巴,像是在琢磨什么,“行吧,你爱咋说咋说。”
他绕着严颜走了两圈,那眼神,看得严颜浑身不自在。
“老严啊,”张飞突然停步,语气变得有点……语重心长?“你说你,一把年纪了,黄土埋到脖子根,还搁这儿死扛啥呢?”
严颜气得胡子首抖:“忠臣不事二主!老夫……”
“得得得!”张飞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像赶苍蝇,“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老子问你,你死了,巴郡这满城的老少爷们,还有你家里那几房妻妾儿孙,咋办?跟着你陪葬?”
严颜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老子大哥,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张飞拍着胸脯,震得铠甲哗哗响,“入蜀只为讨个公道!刘璋那小子,暗弱无能,守不住祖宗基业!
你看看这益州,让他折腾成啥样了?民不聊生!咱大哥来了,那是给你们送温暖来了!懂不懂?”
他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带着点蛊惑:“老严,识时务者为俊杰。
跟着咱大哥干,亏待不了你!总比你给刘璋那窝囊废陪葬强吧?还能保住你一家老小,保住这巴郡城里的百姓,不用跟着你一起掉脑袋!这笔买卖,不亏!”
严颜死死瞪着张飞,胸膛剧烈起伏。
张飞的话,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固守的信念上。
忠义?家族?满城百姓?
死很容易。
活着,背负着骂名或者愧疚活着,更难。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飞也不催他,就那么大喇喇地站着,一双豹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将军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挣扎,痛苦,不甘,还有一丝……动摇?
严颜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仿佛在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这几十年的光阴,跟随刘璋,驻守巴郡,一切都像是在过电影。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向张飞,声音干涩沙哑:“你……此言当真?不伤我城中百姓?不害我家小?”
张飞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拍得胸甲砰砰响:“老子张翼德,一口唾沫一个钉!骗你是孙子!”
他大手一挥:“来人!给老将军松绑!”
绳索被解开。
严颜活动着僵硬发麻的手臂,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行事粗鲁却又透着股别样“道理”的黑脸将军,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对着张飞,缓缓地,郑重地,单膝跪了下去。
“败军之将严颜……愿降。”
声音不大,却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
张飞哈哈大笑,声震屋瓦,上前一把将老将军扶起:“这就对了嘛!老严!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走走走!陪老子喝两碗!压压惊!”
张飞不由分说搂着还有些懵的严颜往外走,我捏着荆州传来的捷报,哭笑不得。
这黑厮!
骂阵、装睡、示弱、埋伏、生擒、劝降……
一套组合拳下来,行云流水,环环相扣!
这还是我那个只会抡着蛇矛喊打喊杀的三弟吗?
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孔明啊孔明,你给这黑厮灌什么迷魂汤了?还是说……这莽夫壳子底下,其实一首藏着个老阴比?”
严颜降了。
巴郡,兵不血刃,落入掌中。
消息传开,整个益州震动!
雒城那儿的刘璋军,士气肉眼可见地垮了一大截。
诸葛亮在荆州的信又到了,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调调:“翼德将军粗中有细,智勇双全,巴郡既下,主公可高枕无忧矣。
云长将军亦己切断沱江粮道,雒城指日可破,成都犹如囊中之物,随时可供主公夺取了”
我放下信,望向雒城方向,嘴角忍不住咧开。
高枕无忧?
还早着呢!
不过,双管齐下,这第一关,三弟捅得是真他娘的漂亮!
那第二关呢?
云长那边,沿着沱江悄咪咪钻进去,断了雒城的粮道,现在也该有动静了吧?
雒城的刘璋军,发现自己后路被抄,粮草断绝,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就是不知道严颜那老将军,被张飞搂着脖子灌酒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估计比喝了黄连还苦。
“嘿嘿……”我忍不住笑出声。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三弟那脑袋瓜子里,除了灌酒,还憋着什么“惊喜”没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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