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那封催命信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脑子。
建安17年(公元212年)冬月——书上张肃告密就在这几天!
张松身死,然后凤雏庞统即将在落凤坡被射成马蜂窝!
冷汗瞬间湿透丝衣,我对着鸡窝头庞统吼:“快!给张松送信!”
“信上写啥?”庞统小眼放光。
“让他哥张肃马上得‘绞肠痧’!立刻!马上!躺平!”
庞统的毛笔“啪嗒”掉在竹简上,墨汁溅了他一脸。
“主…主公,您这招…比毒士贾诩还毒啊!”
“速!速!速!”
法正那破锣嗓子吼出的三个字,如同三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凿进我的太阳穴!
每一个“速”字都带着张松竹简上那股焦糊的催命味道,在颅腔里疯狂震荡、回响!
张松!
益州!
西川!
建安17年?
冬月?!
这几个冰冷的数字和节气名称,像一桶混着冰碴子的北地寒水,对着我狂喜未褪的脑门兜头浇下!
透心凉!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被无形的恐惧点燃,在血管里炸开,烧得我西肢百骸都在打颤!
建安十七年冬!
就是现在!
就在这个该死的、冻得人脚趾头生疮的腊月里!
张松那个坑死全家的宝贝哥哥张肃,就要像个正义感爆棚的二百五,把他亲弟弟卖个底儿掉!
然后呢?
密谋败露!
退路断绝!
庞统!
我的凤雏!
最后像个活靶子,穿着我的盔甲,在落凤坡被射成刺猬,烤成焦炭!
凤陨山野!
汉祚崩摧!
万劫不复!
“不——!”
一声凄厉的嘶吼差点冲破喉咙,又被我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咙深处一声沉闷痛苦的呜咽。
冷汗,汹涌的溪流,瞬间浸透了月白色的丝质中衣,冰凉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激得我浑身一哆嗦。
锦被上残留的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下砭骨的寒意。
凤雏不能死!
大汉不能崩!
我这刚开局的王炸人生,绝不能折在这阴沟里!
时间!
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张肃那个榆木疙瘩脑袋,随时可能跑去刘璋面前玩一出大义灭亲!
必须摁死他!
“法正!”
我猛地从锦榻上弹了起来,锦被被粗暴地掀飞滚落。
声音尖利变形,“笔!墨!竹简!快!给张松送信!八万里加急!用飞的!现在!立刻!马上!”
我几乎是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法正一脸。
这鸡窝头矮胖子,小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竹简“啪嗒”掉地。
短暂的懵逼后,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精光!
肥短身躯爆发出敏捷,扑到书案旁,抓起空白竹简,蘸饱浓墨!
笔尖悬停颤抖。
“信!写啥?!骂张肃祖宗?还是让张松跑路?”
跑路?来不及!
骂人?顶屁用!
要简单!粗暴!立竿见影!
让张肃那张破嘴离开!马上!物理性闭嘴!
我一步抢到书案前,胸膛剧烈起伏,脑子里疯狂咆哮:绞肠痧!
发作快!症状猛!疼得亲娘都不认识!
“告诉那傻缺张松!”
我吼出来,字字如铁砂迸射,“让他!立刻!马上!现在!就给他亲哥张肃——下!药!”
吼声炸开,震得梁上灰尘簌簌。
法正握笔的手猛抖,一滴浓墨“啪”地砸在竹简上,晕开墨团。
浑身肥肉哆嗦,鸡窝头蓬松。
“下…下药?!”声音劈叉,看我的眼神像看地狱恶鬼,“主公…您…您要毒杀张肃?太狠了吧?张松要拼命的!”
“毒杀个屁!谁说要他命了?!”我气得差点拍碎书案,“让他哥!得!绞肠痧!懂吗?疼!往死里疼!疼得满地打滚!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说不出话!拉得亲妈都不认识!但别弄死!吊着!半死不活最好!”
我手舞足蹈,“巴豆!大黄!番泻叶!黄连!什么玩意儿最苦最霸道最刮肠子,就灌什么!剂量往死里加!拉到虚脱!拉到脱水!拉到眼冒金星!让他那张破嘴除了哼哼,一个字蹦不出来!懂?!”
死寂。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灯芯微弱的噼啪声。
法正石化。
油光锃亮的圆脸,如同打翻染缸: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继而扭曲的狂喜!
饱蘸浓墨的毛笔悬空,墨汁“啪嗒”滴落鼻梁,拖出滑稽墨痕。
浑然不觉。
小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风暴汇聚旋转。像欣赏绝世凶器,又像膜拜显灵邪神。
嘴唇哆嗦半天,挤出颤音:
“高…高啊!主公…您这手…釜底抽薪…不对…是抽肠子!绝!太他娘的绝了!”
猛地一拍大腿,肥肉乱颤,声音拔高癫狂:“妙!妙不可言!让张肃自己‘病’倒!天衣无缝!比动刀子狠毒!杀人不见血!贾文和跟您比,就是撒尿和泥的娃娃!毒!真毒啊!”
唾沫混墨汁喷溅,“我法孝首开眼了!跟着您,值!太值了!掏腰子!原来掏腰子是这么个掏法!属下悟了!大彻大悟!”
猛地低头,秃毛笔龙飞凤舞,力透竹背!
神经质地念叨:“巴豆…大黄…番泻叶…剂量加倍…黄连败火…嗯…完美!张肃啊,对不住了,为了大汉,为了主公,为了我法正前程,您老这肠子…委屈几天吧!”
看着墨迹淋漓、字字阴损的竹简,看法正磕了药般的亢奋,冰寒后怕涌上,激得我又一哆嗦。
成了?
现代社畜的“泻药救国”,真被三国顶级谋士奉若圭臬?
这世界…太魔幻!
“快!”我声音嘶哑,指着门外,“找最可靠的人!最快的马!告诉张松,他哥这病,得立刻!马上!就在今天!发作!晚一刻,他脑袋挂城门风干!快去!”
法正像捧珍宝,小心翼翼揣好竹简入怀,抱拳,眼中狂信徒火焰:“主公放心!事办砸,法正提头来见!”
矮胖身躯爆速,像滚动的肉球,“嗖”地蹿出房门,脚步声咚咚咚疯狂远去。
门重重关上。
房间只剩我和墙上巨大的西川舆图。
朱砂红线狰狞刺向成都。
冷汗又湿透丝衣。
我扶冰凉书案,指尖发白,身体轻颤。
泻药…绞肠痧…真能行吗?
张松有狠辣执行力吗?
张肃扛得住“加倍开塞露”吗?
万一…药力不够?命硬告密?
无数“万一”如冰冷毒蛇缠心。
落凤坡箭雨幻象,庞统被射成刺猬惨状晃动。
凤雏…庞统…在何处?
未见过!
历史车轮,非要碾死凤凰?!
巨大烦躁无力攫住我。
“来人!”我对着门吼,声音干涩嘶哑,“庞军师!庞士元何在?速来见我!”
门外亲卫脚步慌乱远去。
等待。
秒秒油锅煎熬。
我如困兽踱步,丝履踏悬空钢丝。
墙上西川图,朱砂红线,如择人而噬血蟒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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