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
门外响起脚步声。
拖沓,散漫,带着刚睡醒慵懒怨气,“沙…沙…”轻响。
“哐当。”
门被随意推开。
身影慢悠悠晃进。
逆光,看不清脸。
个子不高,身形单薄,裹宽大洗白发白深青布袍,像套麻袋。
头发…稀疏?发际线堪忧?几缕发丝软塌垂额角。
手里揉眼睛,没睡醒迷糊样,另一手抓卷摊开磨损帛书,密密麻麻小字。
打个大哈欠,眼角可疑分泌物,勉强聚焦睡眼看我。
眼神…蒙薄雾,书呆子茫然和被打扰清梦的不爽?
挠稀疏头顶,浓重鼻音含混嘟囔:
主公…大早上的…唤我何事?益州那堆烂账…
不是昨晚刚算清么?刘璋那点家底儿…啧…”
撇嘴,嫌弃晃晃帛书,“掏他腰子…也得容我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不是?”
我:“……”
看眼前顶着“聪明绝顶”脑袋、睡眼惺忪、抱怨回笼觉的“凤雏”庞统,再看墙上杀气腾腾血色箭头…
卧龙凤雏…顶级智囊…关心回笼觉?!
空气凝固。
墙上西川图,朱砂红线,无声嘲笑。
“庞…庞军师?”嗓子发干,声音带颤,试图拉回现实,“雒城…张松…张肃…危在旦夕啊!”
庞统又打哈欠,揉眼,驱散些许睡意。慢吞吞走到书案旁,没行礼,随意丢到书案上,“啪”轻响。
“雒城?张松?”含混重复,像加载数据。歪头,稀疏头发晃,“哦…书呆子和他榆木脑袋兄长啊…”
“刘季玉小儿,冢中枯骨。”撇嘴轻蔑,“他那点家底,昨晚刚算清,顶多再掏俩腰子,榨干了,翻不起浪。”
晃晃账本帛书,似刘璋命根子。
“不是刘璋!”我急跳脚,声音变调,“是张肃!张松他哥!随时告密!
张松暴露,全完!庞军师你…你…”话到嘴边,咽回“落凤坡变烤鸡”。
“告密?”庞统抬眼皮,之前蒙雾眼睛,如投石子古井,泛起锐利涟漪。
微蹙细疏眉毛,快速检索。“张肃?此人…刻板守旧,食古不化,确隐患。”
“所以…”庞统拖长调,慢悠悠问,“法孝首刚才火烧屁股冲出去…是处理张肃了?主公您…给他支了‘妙招’?”
“绞肠痧!”脱口而出,带悲壮,“我让法正传信张松,立刻!马上!
给他哥下猛药!巴豆!大黄!番泻叶!剂量加倍!得绞肠痧!疼得下不了床!说不出话!吊半条命!拖过这几天!”
竹筒倒豆子吼出计划,紧张盯庞统脸,心提嗓子眼。
正主儿…怎么想?疯?下作?
庞统沉默。
房间死寂。
枯瘦手指无意识敲书案边缘,“笃…笃…笃…”轻响,眼神飘忽,快速推演。
秒秒漫长如世纪。
落凤坡箭雨破空声仿佛可闻。
就在我快被沉默逼疯时,庞统小眼睛猛亮!拨云见日!
懒散迷糊神情瞬间消失,换亢奋发现新大陆精光!
“妙啊!”一拍大腿(虽无肉),声音拔高清亮,“釜底抽薪!不对…是抽肠子!绝!太绝了!主公!”
猛从书案后绕过来,几步窜我面前,快得判若两人。
闪烁智慧(毒辣?)光芒小眼睛,探照灯般扫我脸,充满惊叹和赞赏?
“让张肃‘自己’病倒!天衣无缝!比灭口高明百倍!既绝告密之患,又不令刘璋怀疑,高!实在高!”
兴奋搓手,房间快踱两步,语速连珠炮:“巴豆、大黄、番泻叶…剂量加倍…好!剂量小怕扛住!得狠!让他拉!往死里拉!脱形!臭气熏天!
刘璋探病只看病秧子!绝告密心思!主公,您这手…阴得漂亮!狠得痛快!比贾诩毒三分!亮瞎我庞士元眼!”
我:“…”
看眼前满血复活、唾沫横飞、推崇“泻药救国”的凤雏先生,看稀疏头顶兴奋发红脸颊…
荒诞感更强。
这…是算无遗策庞士元?反正跟法正鸡窝头一德性?顶级谋士脑回路相通?认下三滥招数?
“军师…你…觉得可行?”艰难咽唾沫。
“可行?何止可行!”庞统猛停步,斩钉截铁,眼中绝对自信,“神来之笔!唯一变数,张松是否有胆量手段执行到位!不过…”
嘴角勾起洞察人心冷笑:“张松此人,看似迂腐,实则惜命如金,更有大野心!
为脑袋前程,莫说下药,掐死张肃也未必下不了手!主公放心!此计…必成!”
“必成”不容置疑,如定心丸压下心头惊涛。
就在这时!
门外再响急促脚步!比法正离开更急!更重!战鼓擂动!
“报——!!!”
嘶哑带极致疲惫亢奋吼声,惊雷炸响门外!
法正!
回来了!
心提到嗓子眼,几乎蹦出!
“进!快进!”嘶声喊,声变调。
门“砰”撞开!
法正鸡窝头油光圆脑袋探入。气喘如牛,脸色潮红,肥肉颤抖,汗水混墨汁冲出滑稽黑痕,袍子沾满尘土。
小眼睛燃烧疯狂狂喜光芒!
“主…主公!军师!”扶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声嘶哑兴奋,“成了!成了!信使…跑死三匹快马…送张松府上了!”
喘气,脸露劫后余生幸灾乐祸:“张松那小子…看到信…脸吓白!手抖筛糠!但…没犹豫!当场翻库房最霸道刮肠子药…巴豆、大黄、番泻叶…还有蝎子粉、蜈蚣干!混一大碗黑糊糊…亲自端去给他哥‘请安’了!”
“张肃呢?!”我和庞统异口同声,心提嗓子眼。
“嘿嘿嘿…”法正压抑不住夜枭怪笑,小眼邪恶光芒,“那老老板…据说刚吃完早饭…
正襟危坐准备去州牧府‘忠言首谏’呢!就被亲弟弟一碗‘十全大补汤’灌下!”
故意停顿,欣赏紧张表情,慢悠悠满足说道:“不到一炷香!动静…啧啧啧!安插张府后巷收夜香线人说…隔三条街听见张肃屋里鬼哭狼嚎!
还有…那味儿…嚯!开化粪池盖子!臭飘十里!
“好!!!”猛一拳砸书案!笔墨乱跳!狂喜岩浆喷发冲垮焦虑恐惧!
成了!真成了!张肃被“十全大补汤”放倒!物理性闭嘴!
再也没有心思去探听张松和我的联络了,同时,此事也让张松对和我联络之事更加谨慎,张肃告密危机解除!
庞统抚掌大笑,稀疏头发颤动:“哈哈哈!好!好一个张子乔!够狠够绝!主公,‘绞肠痧’之计,成矣!”
法正凑上,鸡窝头乱晃:“主公!真神了!掏腰子法子…属下服!心服口服!以后指哪掏哪!绝无二话!”
看两位顶级谋士推崇“泻药神功”,想张肃与马桶生死搏斗惨状…
混杂庆幸、荒诞、后怕复杂情绪,化长长带颤音叹息吐出。
劫后余生。
庞统…暂安全。
落凤坡阴影…退去些?
“好…好…”扶书案稳发软腿,平复心绪,“孝首辛苦!办得漂亮!”
看庞统,精神抖擞无睡意,眼中灼灼智慧(毒计?)之光。
“军师…”深吸气,指墙上刺目朱砂红线,“张肃钉子拔了。益州…刘璋腰子…”
庞统顺指看地图,嘴角洞察冷笑再现,枯瘦指轻敲成都。
“主公勿忧。”声智珠在握从容,带冰冷算计,“张肃倒,张松钉子钉更死!刘季玉,瓮中鳖!至于如何掏最后腰子…”
顿,小眼淬毒匕首寒光,缓缓吐字:
“火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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