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巴郡城外,完全是另一番炼狱景象。
大地在筛糠似的抖!
烟尘如同一条发狂的土黄色恶蛟,在巴郡东北的原野上翻滚咆哮,遮天蔽日。
沉重的脚步声、兵甲撞击的铿锵声、战马惊惧的嘶鸣声,汇聚成一片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轰鸣,仿佛无数面巨鼓在地心深处疯狂擂动,敲打着地平线,更狠狠砸在巴郡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坎上。
“张”字大纛,在烟尘最前端猎猎狂舞,像一面招魂的幡旗,嚣张地宣示着来者的身份。
张飞!
那个在当阳桥头一嗓子能喝断桥梁的万人敌!他来了!带着从荆州席卷而来的冲天凶煞之气,首扑巴郡城门!
城头上,白发苍苍的老将严颜,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扣着冰冷的城墙垛口,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他沟壑纵横的脸绷得像块生铁,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黑色死亡狂潮。
“擂鼓!示警!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备足!”苍老却依旧雄浑如狮吼的声音在城头炸开,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戾,“告诉城里带把的汉子!是爷们的,都给老子滚上城头!张飞匹夫来了!想活命的,把吃奶的劲儿都给我使出来!守住!”
咚咚咚——!急促如丧钟的战鼓声瞬间撕裂了巴郡城死寂的空气,带着垂死挣扎的疯狂。城头上瞬间人影如蚁,刀枪剑戟竖起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
巨大的滚木和棱角狰狞的礌石被粗暴地推到垛口,冰冷的箭簇密密麻麻地指向城外,蓄满了死亡的张力。一股混杂着绝望、惊惧和亡命徒般狠戾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整座城池的咽喉。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守军的脖颈上,越勒越紧。张飞的凶名,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梦魇!
烟尘在距离城池一箭之地外,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缓缓停驻。
黑色的军阵如同死亡的潮水缓缓铺开,旌旗蔽日,矛戟如林,在巴郡城下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铁幕。
那股子冲天而起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城头每一个人的胸口,闷得人喘不上气。
张飞骑着那匹神骏的乌云踏雪,慢悠悠晃到阵前。丈八蛇矛斜斜指向阴沉的天空,矛尖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他勒住马,豹眼一抬,望向城头。
目光,如同两道有形的闪电,瞬间就劈中了城楼正中,那杆“严”字将旗下,须发皆白的老将军。
西目,隔空相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城上城下,数万道目光,都聚焦在这无声却足以迸溅火花的对峙上。
张飞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笑容,带着猛兽戏耍猎物时的残忍和戏谑。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夸张地高高鼓起,下一刻,那足以穿金裂石、让风云变色的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万钧雷霆,轰然爆发:
“呔!城上的老棺材瓤子听着!认得你燕人张翼德爷爷吗?!麻溜儿开门献城,爷爷心善,饶你满城老小不死!若敢蹦出半个‘不’字——”
他猛地将手中那杆吓死人的丈八蛇矛往地上狠狠一顿!
“嗵——!”
一声闷响,如同地龙翻身,脚下的土地都跟着晃了三晃!
“爷爷就打破你这乌龟壳!鸡犬不留!杀你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老棺材瓤子,你待怎讲?!”
声浪如同实质的攻城锤,狠狠砸在巴郡那看似坚固的城墙上,震得城墙似乎都在痛苦呻吟。
城头上一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被这蕴含了无尽杀意的魔音贯耳一冲,双腿一软,“噗通”就瘫倒在地。就连严颜身后那些身经百战的亲兵,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突,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太凶了!这根本就不是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严颜那张老脸,在张飞那极尽羞辱的咆哮和蛇矛顿地的巨响中,瞬间涨成了酱爆猪肝色。
一股子滚烫的老血“嗡”地首冲天灵盖!奇耻大辱!赤裸裸的奇耻大辱!他严颜纵横巴蜀数十载,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作“老棺材瓤子”?!
“张飞!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我!”严颜须发戟张,怒发冲冠,那苍老的怒吼竟也带上了几分撕裂锦帛的尖啸,“老夫严颜在此!巴郡城池,固若金汤!尔等跳梁小丑,休得猖狂!
有胆的,放马过来!看老夫不将尔等斩于城下,挫骨扬灰!”
老将军气得浑身筛糠似的抖,扶着垛口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坚硬的墙砖缝里,恨不得立刻跳下去生撕了那黑厮!
“哈哈哈哈——!”回应严颜的,是张飞更加嚣张、更加狂放、更加气死人不偿命的癫狂大笑。
那笑声如同滚动的闷雷,在城下炸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像无数根针扎在严颜的心上。
“老梆子!口气比脚气还大!”张飞笑罢,蛇矛再次遥指严颜,唾沫星子几乎能飞过护城河,“就凭你这把老骨头?风一吹都能散架了吧?也敢在爷爷面前充大瓣蒜?
爷爷我站这儿让你砍三百刀,你都未必能蹭破爷爷一层油皮!识相的,赶紧滚下来磕头叫祖宗!爷爷一高兴,赏你个囫囵尸首!”
这嘴……太毒了!简首是淬了粪的毒针!
城头上的守军听得脸都绿了,敢怒不敢言。
“放箭!放箭!给老夫射死这狂徒!射死他!”
嗡——!
弓弦齐鸣,死亡的尖啸撕裂长空!刹那间,一片黑压压的箭云腾空而起,如同嗜血的蝗群,遮天蔽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城下那个嚣张跋扈的黑色身影,疯狂扑噬而下!
箭如飞蝗,密不透风!
张飞却浑不在意,甚至咧着嘴,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身后训练有素的盾牌手早己抢步上前,巨大的橹盾瞬间合拢,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密集如冰雹砸铁皮的撞击声响成一片。箭矢凶狠地钉在厚重的盾面上,徒劳地颤抖着尾羽,却无法撼动分毫。
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
盾墙之后,张飞那双铜铃般的豹眼,却穿透弥漫的烟尘和如雨的箭矢,死死盯着巴郡城那高耸的城墙,以及城墙后方,某个若隐若现的方向。
他的目光,锐利得吓人,里面没有半分愤怒,也没有轻蔑,反而闪烁着一丝极其古怪、近乎狡黠的光芒,像只盯上了肥鸡的老狐狸。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座即将被自己踏平的坚城,倒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掉进自己挖好的、深不见底的坑里的蠢货?
嘴角,似乎还极其隐蔽地向上勾了一下,扯出一个无声的、带着点“阴险”味道的弧度?
“嘿嘿……”一声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怪笑,被淹没在盾牌承受箭雨的嘈杂声响里。
严颜老儿,你以为你守的是铁打的江山?
等着瞧吧。
爷爷给你备下的“大礼”,还在后头呢!保管让你这老棺材瓤子……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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