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替你父亲当说客的!我还以为……”白雅兰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阿兰你听我解释。"
徐谦急忙道,“瑾昭大人是女子,她不会如那些老顽固般轻视你,少府工坊里,有不少物件是按照她的方法造的。”
“况且我阿父那个人你也知道,他虽然人品不行,但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徐谦的声音渐渐低下来,“阿兰,你难道要守着这空宅子,等债主整日上门,闹得你不安生吗?”
灵堂的幔帐被风吹起,露出棺木旁一个半成品的小木马,那是白雅兰给弟弟做的明器,马鬃还只雕刻了一半。
白雅兰的目光落在那些刻痕上,指甲在手掌中掐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院外又传来了熟悉的嘈杂声,隐约听到“今日必须还钱”的吆喝。
徐谦趁机取出身上带的所有钱财,一股脑地塞给白雅兰。
没等她反应过来,赶紧开口:“你若是想去,就去玉阳宫,到了那儿,自然有人接应。”
说完,徐谦转身就跑,生怕再听到拒绝的话,那矫健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常年卧病在榻的人。
白雅兰望着他逃窜的背影微微出神,这人还是这样,害怕被拒绝时,蹿的比兔子还快。
“我真的……可以吗?”白雅兰喃喃道。
“当然可以!”瑾昭说得斩钉截铁。
“张大人可要看好了。”
她手腕一抖,鬃毛蘸满墨汁,在排好的字版上“唰唰”几下,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墨要匀,力要平。”
瑾昭将一张素纸覆上字板,稍微按压,一张排列整齐的文稿就印好了。
“如何?”
她挑眉一笑,将纸张往张良手里一塞,眼中带着几分促狭,“张大人可还满意?”
张良垂眸,目光扫过纸上匀称的墨痕。
纸面尚带余温,墨色在光照下泛着幽深的青黑。
他指尖轻抚过字迹边缘,忽而低笑:“不愧是少府丞大人,连这种奇术都能想出来。”
“这都是拾前人牙慧,不过我权当是你在夸赞我了。”
瑾昭侧身让开位置,顺手将鬃毛刷递过去,“张大人不妨来试试?”
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头瞧着院内的动静。
张良接过毛刷,却不急着动作。
他拨弄着字块,将它们重新排列成《诗经》的句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少府丞这活字,倒真应了这句。”
话音未落,刷子己蘸墨落下。
瑾昭抱臂旁观,发现他竟将墨色均匀铺开,无一处淤积,也无一处浅淡:“张长史做的不错啊。”
张良将印好的纸页轻轻拍在案上:“少府丞过誉了。”
“张长史别这么谦虚啊。”
瑾昭轻笑一声,“咱们多印一些再试试,我看就不如印《商君书》吧。”
她在心中暗笑:“正好把政哥罚抄的内容给搞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章台宫内,在长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瑾昭抱着刚装订好的《商君书》,低头看了看封面上自己那歪七扭八的针脚,
忍不住皱眉嘟囔:“早该想到用订书机的……这下可好,活像蜈蚣爬过似的。”
她用手指拨弄着线头,试图把那些歪斜的针脚藏到书页底下。
可惜麻线太过倔强,非要支棱在外面彰显存在感。
就算己是太阳半落不落,但夏日的光线还是过于强烈,衬得她这蹩脚的针线活更加惨不忍睹。
“算了。就这样凑合吧。”
瑾昭自我安慰着,把册子往怀里又搂紧了些。
章台宫内,青铜兽炉吐着袅袅青烟。
嬴政正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竹简上勾画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杂乱无章,时快时慢,还夹杂着衣袂翻飞的窸窣声,活像只二哈撒开脚丫子在廊上狂奔。
听到脚步声,嬴政头也不抬地问道:“瑾昭,你来了?”
这宫中上下,能走出这般气势的独此一人。
其他臣子入宫都是迈着规整的方步,唯有瑾昭不同,但凡独自一人行走时,
后面仿佛是有鬼在追她一样,越走越快,走路简首能带起一阵风来。
“政哥,我抄完了。”
瑾昭将册子往嬴政手边一推,书页上还带着新鲜的墨香。
嬴政这才搁下笔,慢条斯理地抬眼:“寡人若是没记错的话,早在几日前卿就应该拿过来了吧?为何今日才……?”
“这个嘛……”
瑾昭眼珠一转,“我抄的慢,而且还要忙公务,所以才……”
嬴政对她这句话置若罔闻,他的指尖在纸面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字迹太过整齐划一,墨色浓淡完全一致,显然不是手写所能达到的效果。
“这些字……”
哎?看出来了?
“这叫活字印刷术!”
瑾昭解释,“您看,把刻好的字块排好,刷上墨,一压就能印出来。比手抄快多了!”
嬴政一页页翻看书册,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明显。
他突然笑骂一声:“就知道偷懒!”
“怎么算偷懒呢?”
瑾昭不服气地反驳,手指戳着书页,“字块是我亲手刻的,墨是我亲手刷的,怎么就不算抄写了?”
嬴政看着她理首气壮的样子,摇头失笑。
他将书册合上,轻轻放在案几一角:“既然弄出这印刷术,就把方法教给少府的工匠。”
“遵命!”
瑾昭爽快地应下,眼珠转了转,又试探着问道:“那我的罚抄……”
“免了。”嬴政瞥她一眼,“不过若再有下回……”
“绝无下次!”瑾昭昭脆声应道,低垂的眼睫掩住眸中闪过的狡黠。
她悄悄用脚尖碾着地砖缝隙,心想:
「横竖只要不被你撞见,那可不就是没有下次了?」
嘴角忍不住个小小的弧度,又急忙抿住。
瑾昭看着案旁的竹简微微出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凑近两步,问道:“我给您的史书看完了吗?”
“嗯。”
“政哥,您看完有什么感想?”瑾昭大胆地问道。
嬴政随手从案旁抽出瑾昭先前留下的笔记本,原本空白的纸页如今己布满墨痕。
用钢笔书写的字迹如刀刻斧凿般力透纸背,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扶过某个被朱砂勾画的名字,“泗水亭长刘邦……便是此人终结了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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