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历史博物馆的穹顶在雨后的阳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青铜色的门环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夏一鸣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工作人员将“星轨报时座钟”小心翼翼地放回展柜。玻璃罩落下的瞬间,仿佛将一场持续数日的噩梦重新封印进时间的琥珀。
“陈景明挪用修复经费的账本己经移交检察院,”宋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警服上的雨水痕迹尚未完全干透,“赵刚和吴老七牵扯出的境外文物走私网络,省厅己经成立专案组。”
夏一鸣没有回头,目光追随着座钟底座那道细微的刻痕——维米尔大师留下的密码,此刻正被恒温系统的柔光笼罩。“林默呢?”
“主动交代了全部技术细节,还提供了‘渡鸦工坊’的暗网交易记录。”宋拯递来一杯热咖啡,“法官会考虑他的悔罪表现,判得不会太重。”
博物馆广场上,最后一批记者正在撤离,镜头扫过“文物完璧归赵”的红色横幅。夏一鸣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忽然想起养父老刑警临终前递给他的那杯热茶,同样的温度,同样粗糙的搪瓷杯。
“局里想给你申请‘特殊贡献奖’,”宋拯看着他的侧脸,“甚至想正式聘请你当顾问。”
夏一鸣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然后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坐在办公室里等报案?”
“至少不用再挤在藏珠巷接找猫的案子。”宋拯笑了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鸣,你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的时间轴不需要别人校准。”夏一鸣望着博物馆钟楼的尖顶,那里的时针正指向上午十点十五分,“而且,有人需要我待在藏珠巷。”
他想起王婆婆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语气,想起巷口修鞋匠老张丢在他桌上的那枚断了表带的老怀表。这些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琐事,在他的逻辑拼图里,都是不可或缺的齿轮。
傍晚的藏珠巷弥漫着湿柴燃烧的气味,夏一鸣推开事务所的门,风铃发出久违的清亮声响。桌上的软木板还钉着案件的线索卡片,亮蓝色纤维的证物袋躺在角落,像一片被遗忘的羽毛。
他走到窗边,从抽屉里拿出那只养父留下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模糊的“1995.6.20”——他被老刑警收养的日子。镊子夹起齿轮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林默在拘留所里说的话:“每个钟表匠都在修复时间,可谁来修复钟表匠的人生?”
怀表的发条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停摆多年的指针竟微微颤动了一下。夏一鸣屏住呼吸,看着指针缓慢划过表盘,在六点零七分的位置停住。这个时间,正是老刑警去世那天的下葬时刻。
“夏侦探?”
门口传来犹豫的女声,一个抱着纸箱的年轻女孩站在雨帘中,发梢滴着水:“我、我是隔壁巷口花店的,我姐姐昨天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白玫瑰,花茎上绑着这个……”
她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印着衔着齿轮的乌鸦图案。夏一鸣接过信封的瞬间,指尖触到内侧的凸起——是一枚青铜戒指,和鬼市仓库里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内侧多了一行新刻的字:“你父亲的怀表,少了第三根游丝。”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齿轮突然卡住,夏一鸣猛地抬头,女孩己经消失在雨巷深处。他冲出事务所,雨水瞬间浇透了衬衫,却浑然不觉。巷口的积水映着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宛如无数破碎的钟表盘。
“一鸣!”宋拯撑着伞追上来,手里拿着份档案袋,“刚从省厅调来的资料,你养父当年参与的‘620’拐卖案,卷宗里夹着这个……”
档案袋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老刑警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G市孤儿院的铁门。婴儿的手腕上戴着枚银质手环,上面刻着细小的齿轮纹路——和夏一鸣此刻握在掌心的青铜戒指如出一辙。
雨越下越大,夏一鸣站在巷中央,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水迹。远处博物馆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鸣,敲了七下,恰好补上了怀表停摆的那一分钟。
他低头看着手环上的齿轮,又看看信封里的戒指,忽然明白维米尔大师刻在座钟底座的密码究竟是什么——不是复杂的机械结构,而是“时间从不会真正流逝,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等待被修复”。
事务所的电话在此时响起,打破了雨巷的寂静。夏一鸣转身走向那片暖黄的灯光,雨水在他身后汇成一条蜿蜒的水痕,如同某个精密钟表的发条,刚刚开始转动。
“请问……是夏一鸣侦探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我家的座钟每天半夜都会自己敲响,可钟摆根本没有动过……”
夏一鸣拿起桌上的放大镜,目光落在怀表内侧的齿轮上,那里果然少了第三根游丝。他的嘴角缓缓勾起,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光亮,就像第一次看到“星轨报时座钟”照片时那样。
“别慌,”他对着话筒说,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告诉我,那座钟的钟面上,是不是刻着十二颗星星?”
雨巷深处,某户人家的窗台上,一盆白色的玫瑰在雨中轻轻摇曳,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宛如无数微型的钟表玻璃,映照着G市永不停止的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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