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香槟杯壁上流转，映着宾客们面具下贪婪的眼神。夏一鸣举着五千万的号牌，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透过展台玻璃，他清楚地看到座钟底座缝隙中渗出的油珠正顺着鎏金纹路滑落。那是瑞士钟表专用的SP-3000润滑剂，正常情况下十年都不会挥发，除非内部齿轮因异常摩擦产生高温。
防拆装置正在倒计时。
“六千万！”角落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戴着青铜面具的老者举起号牌，袖口露出半截与林默工作室同款的凯夫拉护腕。夏一鸣瞳孔骤缩——那是“渡鸦工坊”的标志性装备。
吴老七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他刚要喊出“七千万”，宴会厅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宾客们惊呼着后退，林默的嘶吼划破了优雅的氛围：“谁也别想拿到它！”
他手里握着个冒着白烟的金属罐，正是林默工作室里的液态氮储存罐。夏一鸣瞬间反应过来——林默想毁掉座钟！在防拆装置启动的情况下，急速降温会导致齿轮热胀冷缩产生裂纹，彻底毁掉这件艺术品。
“拦住他！”吴老七尖叫着，两个保镖扑了上去。但林默像头困兽般撞开保镖，将液态氮喷向展台。白色雾气瞬间弥漫，座钟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底座渗出的油珠遇冷后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林默！”夏一鸣冲破人群，在液态氮罐脱手的瞬间抓住林默的手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座钟里的防拆装置己经启动，再降温会彻底毁掉它！”
林默浑浊的眼睛里充满血丝：“毁掉？是陈景明先毁了我的人生！”他挣扎着嘶吼，“‘钟表匠’答应我只让陈景明丢脸，可他骗了我！座钟要是落到黑市，我这辈子都洗不清盗窃犯的罪名！”
混乱中，夏一鸣瞥见青铜面具老者悄悄走向后台，他立刻松开林默，追了上去。后台储藏室里，老者正在拆解通风管道的螺丝，墙角放着个黑色背包，拉链缝隙里露出半截亮蓝色的凯夫拉纤维——和现场发现的纤维完全一致。
“你果然在这里，‘钟表匠’。”夏一鸣挡住去路，摘下金丝眼镜，镜片上凝着液态氮的冰晶，“或者我该叫你……博物馆前安保主管，赵刚？”
老者身体一僵，摘下青铜面具，露出赵刚刚毅的脸，只是此刻嘴角扭曲着狞笑：“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夏一鸣指了指背包上的纤维，“这种凯夫拉合金纤维G市只有两家单位采购，除了林默的工作室，就是博物馆安保部去年采购的防护手套。还有，昨晚在鬼市仓库屋顶，我看到你攀爬通风管道时，左手腕有块烫伤疤痕——那是你三年前维修高压电箱时留下的，博物馆员工档案里有记录。”
赵刚的眼神变得疯狂：“没错！是我！陈景明这个老匹夫，当年为了讨好上级，把修复事故的责任全推给林默，其实他自己才是擅自修改修复方案的人！我帮林默设计工具，本想让陈景明因安保不力下台，谁知道吴老七这个混蛋居然联系了境外买家！”
“所以你就想毁掉座钟，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夏一鸣看着他背包里的电磁干扰器，“昨晚的电磁脉冲，还有展厅的冷凝水渍，都是你干的？”
“哼，低温喷雾是林默的主意，我只是加了点料。”赵刚举起干扰器，“展柜玻璃内侧的冷凝水不是为了遮挡视线，而是为了让玻璃表面结霜，干扰压力传感器的光学识别。至于电磁脉冲……”他指向天花板的通风口，“博物馆的通风管道是我设计的，从洗手间检修口到展柜下方，刚好能让我在干扰监控的同时，用特制工具从底座调试孔拆卸座钟。”
真相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人的伪装。夏一鸣想起老周听到的齿轮声——那是赵刚用微型液压钳拆卸齿轮时发出的声响；实习生看到的蓝工装男——赵刚故意穿着林默的旧工装混淆视线。
“赵刚！”宋拯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紧接着，天花板的检修口被踹开，特警队鱼贯而入。赵刚见状，将干扰器砸向夏一鸣，转身想从窗户逃跑。夏一鸣侧身躲过，同时甩出手中的钢丝锁，精准地套住赵刚的脚踝。
“噗通”一声，赵刚摔倒在地，背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除了拆卸工具，还有一本博物馆的财务账本，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历年文物修复经费的异常支出。
“这账本……”宋拯捡起账本，脸色铁青。
“陈景明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夏一鸣看着账本上陈景明的签名，“他挪用修复经费，怕被林默发现，所以策划了这场盗窃，想让座钟‘意外失踪’，既能骗取巨额保险金，又能除掉林默这个隐患。赵刚发现了他的阴谋，于是将计就计，想借此扳倒陈景明。”
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陈景明在警察的押送下走进来，他看到地上的账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林默瘫坐在地上，看着被特警保护起来的座钟，眼神空洞。吴老七和境外买家也被悉数抓获，面具下是惊恐万状的脸。
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曦透过宴会厅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座钟冰冷的金属表面。夏一鸣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去底座的冰晶和油渍，露出一道极细的刻痕——那是维米尔大师留给后世钟表匠的密码，只有真正懂钟的人才能发现。
“宋队，”夏一鸣站起身，将账本递给宋拯，“座钟需要立刻送回博物馆恒温库，防拆装置还在运作。”
宋拯看着夏一鸣沾满油污的手指，又看看被押走的陈景明和赵刚，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鸣，这次多亏了你。”
“我只是解开了钟里的谜题。”夏一鸣望向窗外，G市的老城区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真正的钟鸣，是时间对所有谎言的审判。”
展台上，“星轨报时座钟”在晨光中静静伫立，仿佛从未经历过这场惊心动魄的盗窃。但夏一鸣知道，有些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会在时间的表盘上留下永恒的印记——比如他口袋里那枚青铜戒指，内侧的齿轮纹路正硌着他的掌心，像一个未解的谜团，等待着下一次钟鸣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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