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废弃工坊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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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废弃工坊的幽灵

 

G市的城郊地带,废弃的机床厂像一头锈蚀的巨兽,沉睡在暮色深处。红砖厂房的玻璃大多己破碎,爬山虎从裂缝中钻出,用浓绿的藤蔓掩盖着工业时代的伤痕。

林默的工作室就藏在厂区深处一栋单身宿舍的底层,窗户被厚木板钉死,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看似荒废己久,却在门沿缝隙里,夏一鸣发现了一道极新的、被撬动过的划痕。

“咔哒。”

自制的开锁工具在他指尖轻巧转动,不到十秒,锁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夏一鸣侧身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机油、铁锈和廉价烟草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没有开灯,仅靠从木板缝隙透进的月光照明,勾勒出满室狼藉的轮廓——散落的齿轮、生锈的扳手、堆积如山的旧报纸,以及墙角几个标注着“精密零件”的铁皮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闪烁的金属光泽。

这里的混乱与夏一鸣的事务所形成诡异的反差。但他知道,真正的秩序往往隐藏在表象的废墟之下。他打开微型手电,光束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黑暗。

第一步:织物纤维的对质。

手电光扫过墙角的洗衣篮,里面堆着几件油腻的工装。夏一鸣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检,在一件亮蓝色的凯夫拉工装上,找到了几处磨损的袖口——正是实习生描述的那种特殊蓝色。他用镊子取下几根纤维,对着月光比对:与现场发现的样本完全一致,甚至连纤维表面因高温焊接留下的微小熔珠都如出一辙。

第二步:机械图纸的密语。

一张宽大的绘图桌占据了房间中央,上面压着几块厚重的镇纸。夏一鸣移开镇纸,露出下面的图纸——不是钟表修复图,而是一套精密工具的设计稿:细长的金属探针末端带有微型齿轮夹,旁边标注着“3.2mm内六角适配”;图纸角落画着一个扇形喷雾装置的剖面图,备注栏用铅笔写着“液态氮储存罐,喷射压力0.8MPa”——这与他推断的低温冷凝手法完全吻合。

更惊人的是图纸边缘的注释:“星轨座钟底座应力点模拟,红色区域为安全拆卸区”。旁边还贴着一张座钟底座的偷拍照片,拍摄角度显然是从展柜下方仰拍的,说明拍摄者曾近距离观察过底座结构。

第三步:实验痕迹的佐证。

在房间另一侧的工作台上,摆着一个被拆开的微型电磁脉冲发生器,电路板上焊接着几根的导线,旁边散落着与博物馆安保系统同型号的传感器模块。夏一鸣用指尖沾了沾桌面上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干冰升华后的残留。工作台下方的垃圾桶里,有几个被压扁的、印有“特种润滑剂”字样的金属软管,正是现场水渍中检测出的硅基润滑剂。

所有线索在此刻形成闭环,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夏一鸣拿出手机,准备给宋拯发送定位,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钥匙碰撞的声响!

他立刻熄灭手电,闪身躲到铁皮箱后,屏住呼吸。门锁被粗暴地拧动,“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一道摇晃的身影撞了进来,带着浓烈的酒气。

“妈的……又忘了带钥匙……”

来人是林默。他看上去比照片上苍老许多,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刻满深深的皱纹,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夹克,手里攥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他摸索着打开墙上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满室狼藉,也照亮了他看到屋内景象时骤然凝固的表情。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绘图桌上摊开的图纸上,然后是洗衣篮里被翻动过的工装,最后,定格在夏一鸣藏身的铁皮箱方向。

“谁?!”林默的声音沙哑而颤抖,酒瓶从手中滑落,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混着玻璃碴西处飞溅。他抄起桌上一把生锈的扳手,摆出防御的姿态,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疯狂。

夏一鸣缓缓从铁皮箱后走出,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林默先生,我是夏一鸣。”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震,扳手差点脱手。“夏一鸣……那个私家侦探?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目光在夏一鸣脸上扫视,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爆发出一阵短促的狂笑,“呵,警察终于找上门了……”

“我不是警察。”夏一鸣的声音平静,“我只是想知道,星轨座钟在哪里。”

“座钟?”林默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嘲讽,“那个被陈景明当成命根子的破铜烂铁?”

“它是被你偷走的。”夏一鸣陈述事实,目光锐利如刀,“凯夫拉纤维、低温喷雾设计图、电磁脉冲发生器,还有这些特种润滑剂……证据就在你眼前。”

林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是我……是我设计的工具,是我算准了安保系统的漏洞……”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激动,“但钟不是我拿的!我没有偷它!”

“你在撒谎。”夏一鸣向前逼近一步,“只有你熟悉座钟的内部结构,只有你有动机……”

“动机?对,我有动机!”林默猛地打断他,眼睛里布满血丝,“陈景明毁了我的职业生涯,让我像条狗一样被赶出去!我是恨他,我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但我做的只是……只是提供了一个技术方案!”

他喘着粗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有个人找到我,叫我‘钟表匠’,他知道我所有的事,知道我对陈景明的恨。他给了我一大笔定金,让我设计一套能在不损坏座钟的前提下,把它从展柜里‘取出来’的工具和方法。他说,只要让陈景明背上安保不力的黑锅,让博物馆声誉扫地,就算完成了复仇。”

“他是谁?”夏一鸣追问,“钟表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林默用力摇头,“我们只在暗网联系,他给的是虚拟货币,我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说事成之后会付尾款,还会把座钟拿走,我只需要负责‘技术部分’……”

“所以你就同意了?”夏一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你就不怕这是盗窃?不怕坐牢?”

“坐牢?”林默惨笑一声,指着满室的狼藉,“我现在和坐牢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个被遗弃的老钟表匠,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他给的钱,足够我这辈子不用再碰那些该死的零件!”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低温喷雾掩盖视线,电磁脉冲干扰监控,特制工具从底座调试孔拆卸……这些都是我想出来的!但昨晚,我把工具交给他的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座钟!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把钟藏到了哪里!”

夏一鸣盯着林默的眼睛,试图分辨他话语中的真伪。林默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种被利用后的愤怒。这不是一个成功实施盗窃的人应有的镇定,更像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你说的‘他的人’,是不是一个穿亮蓝色工装的男人?”夏一鸣想起了实习生的描述。

“是……是他找的跑腿的,一个生面孔。”林默颓然点头,“我只负责在后门把工具交给他,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角的旧挂钟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对峙计时。夏一鸣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心中那份对“真相”的笃定,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如果林默说的是真的,那么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神秘的“钟表匠”,一个不仅了解技术细节,还能策划整个盗窃流程、处理赃物的幕后黑手。

“你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吗?”夏一鸣沉声问道。

林默茫然地摇头:“不知道……‘钟表匠’只说事成之后会联系我,但我到现在都没收到消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不会是想……想把我也灭口吧?”

夏一鸣没有回答。他走到绘图桌前,用手机拍下那些设计图纸,然后将采集到的纤维样本小心翼翼地封装好。

“林默,”他转过身,看着这个被仇恨和贪婪吞噬的男人,“你的技术方案,己经构成了盗窃共犯。但如果你想减轻罪责,就必须把你知道的关于‘钟表匠’的所有细节,全部告诉我——包括你们的通讯记录、交易方式、任何你忽略的细节。”

林默看着夏一鸣,眼神复杂。窗外的月光透过木板缝隙,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如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迹。

“我……我需要保护。”他终于低声说,“我怕‘钟表匠’会对我下手。”

“如果你配合,我会让警方保护你。”夏一鸣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前提是,你必须说出全部真相。”

林默沉默了很久,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点头。

夏一鸣拿出手机,拨通了宋拯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机械残骸的废弃工坊,仿佛看到无数齿轮在黑暗中无声转动,指向一个更深、更暗的未知深渊。

“宋队,”他对着话筒说,“林默找到了。但事情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机床厂上空的寂静。而在这间废弃的工坊里,一个关于背叛、复仇与精密犯罪的故事,才刚刚揭开它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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