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葬骨地的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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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葬骨地的活水

 

第二十一章葬骨地的活水

“活人…碰葬骨金…死魂…饮忘川水…你们…惊醒了…不该醒的…守墓者…”

骸骨猎手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腐朽的墓穴刮过阴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那两点灰烬般燃烧的冰冷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死死钉在浅滩上那具巨大的淡金色骸骨上,仿佛那是一件被亵渎的圣物,而巴隆等人,便是罪无可赦的盗墓贼。

冰冷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锁死了筏子上每一个人的心脏。空气凝固,硫磺的恶臭混合着骸骨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灰石浑浊的眼中只剩下巨大的恐惧,握着骨片的手微微颤抖。夜枭涂满泥浆的脸紧绷如铁,断裂的骨矛横在身前,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岸上那佝偻的身影,如同被毒蛇盯住的猎物,全身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阿雅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无助,紧紧抓着郑浩冰冷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巴隆巨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礁石,矗立在筏尾。冰冷的鹰目深处,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疯狂翻涌——惊骇于这诡异存在的出现,愤怒于这冰冷的审判,更深的,是那巨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矛盾!那具葬骨金骸,是激活郑浩体内邪祟的源头,却也是唯一能压制那灰败死气、暂时保住他性命的东西!是灾祸?还是钥匙?现在,又多了一个自称“守墓者”的恐怖存在!

郑浩躺在湿滑的筏面上,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抽搐。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喷出带着淡淡硫磺味的灰气。手臂上那焦黑的烙印颜色深得如同墨迹,遍布全身的淡金色灼痕如同碎裂的瓷器。刚才那场金与灰的惨烈拉锯,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然而,就在那骸骨猎手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瞬间,他那双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那冰冷的目光,触动了某种深埋在灵魂碎片中的、模糊而遥远的记忆回响?但这悸动一闪而逝,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虚弱淹没。

骸骨猎手缓缓抬起了他那干枯如同鹰爪、覆盖着灰败皮肤的手。手中那根镶嵌着惨绿磷光宝石的骨杖,杖尖微微抬起,对准了河面上的甲壳筏。杖头那颗巨大的“虫类复眼”宝石,惨绿的光芒骤然炽亮了几分,散发出一种冰冷、黏腻、仿佛能吸摄灵魂的诡异波动!

“守墓者…的…愤怒…用…你们的…骨头…平息!”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筏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水…下面…冷的…活的…”一个微弱、破碎、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了郑浩干裂的嘴唇。他的手指,无力地、颤抖着,指向筏子左侧靠近骸骨浅滩的、污浊翻滚的硫磺河水深处!

冷的?活的?!

这突如其来的呓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巴隆冰冷的鹰目猛地顺着郑浩手指的方向望去!夜枭和灰石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阿雅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的亮光。

骸骨浅滩边缘,污浊粘稠的河水翻滚着硫磺气泡,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但在靠近岩壁根部、堆积着大量破碎骸骨的水域下方,借着惨绿磷光微弱的穿透,隐约可见那里的水流似乎…更加活跃?翻滚的气泡更加密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泥土腥气的…水流声?正从骸骨堆积的缝隙深处幽幽传来!那声音,微弱却充满活力,与这死寂的葬骨之地格格不入!

活水?!地下暗河的支流出口?!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巴隆的脑海!冰冷的鹰目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这是唯一的生路!

“跳!进水!抓住水流!”巴隆炸雷般的咆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巨大的手掌不再是渡入生命能量,而是猛地抓住郑浩冰冷的肩膀,将他沉重的身体粗暴地拽了起来!同时,他那巨大的脚掌如同战锤般,狠狠踹在筏子边缘一块巨大的巨虫甲壳上!

“咔嚓!”

坚韧的甲壳应声碎裂!巨大的反作用力让甲壳筏猛地向右侧倾斜!也就在同时,巴隆巨大的身躯带着郑浩,如同失控的巨石,猛地朝着郑浩所指的那片骸骨浅滩边缘、水流异常活跃的区域扑去!巨大的水花猛烈炸开!

“抓住他们!”巴隆的咆哮在水花中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夜枭和灰石瞬间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夜枭反应快如鬼魅,在筏子倾斜的瞬间,瘦削的身影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扑向被巴隆踹得重心不稳、即将落水的灰石!枯瘦的手臂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灰石的腰带!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出,抓住了昏迷的猎风腰间的皮索!

灰石浑浊的眼中也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在被夜枭抓住的瞬间,他那枯瘦的手如同鹰爪,猛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阿雅纤细的手臂!

“哗啦——!!!”

巨大的水花再次炸开!夜枭拖着灰石和猎风,灰石拽着阿雅,西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紧随着巴隆和郑浩,重重砸入那片翻滚着密集气泡、散发着泥土腥气的污浊水域!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浓烈硫磺恶臭的河水瞬间包裹了每一个人!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咕噜噜…”阿雅被呛了一大口污水,剧烈的咳嗽混合着硫磺的刺激,让她眼前发黑,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水中无助地挣扎。

灰石死死抓住阿雅的手臂,浑浊的眼睛在水下努力睁开一条缝,浑浊的视野中,只见巴隆巨大的身影正拖着昏迷的郑浩,如同水下的巨兽,奋力朝着骸骨堆积最密集、水流声最清晰的岩壁根部潜去!那里,骸骨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的洞口!一股强劲的吸力正从洞口深处传来!

是出口!真的是活水暗河!

灰石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他死死拽着阿雅,双脚拼命蹬水,朝着那个洞口的方向奋力游去!夜枭拖着昏迷的猎风,动作稍缓,但也紧随其后!

岸上,骸骨猎手那两点灰烬般的冰冷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骨杖杖尖指向河面的动作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他显然没料到这些“闯入者”会如此决绝地扑向那片看似绝地的水域!更没料到,那个濒死的“怪东西”,竟然能感知到连他都未曾特别在意的、被骸骨掩盖的暗河支流出口!

这短暂的迟滞,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吼——!”巴隆炸雷般的咆哮在水下化为沉闷的气泡!巨大的手掌死死抓住昏迷郑浩的后领,巨大的脚掌在湿滑的岩壁上猛地一蹬!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和郑浩,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骸骨缝隙间那个幽暗的、水流湍急的洞口!

强大的吸力瞬间传来!身体被冰冷而迅疾的暗流裹挟,如同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水下漩涡!翻滚!碰撞!水流在狭窄的岩石通道中发出沉闷的轰鸣!

灰石拽着阿雅,夜枭拖着猎风,也紧随其后,被那强劲的吸力猛地拉进了幽暗的洞口!污浊的泥水瞬间吞没了他们最后的身影!

“哗啦——!”

巨大的水花在洞口边缘猛烈翻腾,随即迅速被奔涌的暗流抚平。只留下岸上那佝偻的身影,和他手中骨杖杖尖那依旧闪烁着惨绿磷光的诡异宝石。

骸骨猎手静静地矗立在累累白骨之上,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两点灰烬般的冰冷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幽暗的洞口,以及洞口下方污浊河水中,那具静静躺在惨白骸骨堆里、散发着冰冷淡金色光泽的巨大葬骨金骸。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叹息,在死寂的葬骨之地幽幽回荡:

“葬骨地…没有…活路…只有…归途…”

冰冷的话语落下,他那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缓缓后退,再次消失在骸骨堆积的黑暗孔洞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

冰冷!刺骨!黑暗!窒息!

郑浩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翻滚碰撞中沉浮。每一次被坚硬的岩石擦过身体,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却又被那深入骨髓的冰寒和沉重的疲惫迅速淹没。耳边是水流沉闷的、永不停歇的轰鸣,如同巨兽在深渊底部的低吼。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狭窄、曲折、坚硬无比的岩石通道中翻滚、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噗哈——!”

郑浩猛地冲破了水面!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苔藓的霉味,狠狠灌入他灼痛的肺部!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硫磺和泥腥味的污水,眼睛被刺激得泪水首流,视线一片模糊,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剧烈呛咳带来的痛苦。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冰冷、滑腻、散发着浓重湿腐气息的岩石浅滩上。微弱的光源来自前方,似乎是某种巨大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苔藓,如同垂死的星辰,稀疏地附着在洞壁上,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幽暗的地下溶洞轮廓。洞顶极高,怪石嶙峋,如同倒悬的恶魔森林。水流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响,比之前更加清晰,却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平缓深沉的流动感。

“咳咳咳…”身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是阿雅!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不远处,浑身湿透,栗色的头发粘在苍白的小脸上,正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污水,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嗬…嗬…”沉重的喘息声。灰石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枯瘦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浑浊的眼睛半闭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巨大的疲惫和痛苦。他身边,昏迷的猎风依旧无声无息。

“哗啦!”水花再次溅起。夜枭拖着昏迷的哈赤,从水里艰难地爬上岸。他涂满的泥浆被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下面一张年轻却布满风霜和爪痕的脸,此刻也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巨大的消耗。他将哈赤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一点的岩石上,自己则拄着断裂的骨矛,剧烈地喘息着,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这片巨大的、死寂的幽暗空间。

“扑通!”一声沉重的落水声。巴隆巨大的身躯最后一个从水流湍急的洞口冒了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冰冷的鹰目如同最警惕的探灯,瞬间扫过这片新的地下空间。巨大的溶洞空旷而死寂,只有水流平缓的轰鸣在回荡。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苔藓霉味、水汽和淡淡的硫磺残留气息,却比之前的葬骨之地少了许多腐朽死寂,多了一丝…属于活水的、冰冷的生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浅滩上,那个蜷缩着、依旧在剧烈咳嗽的瘦小身影——郑浩。巨大的身影缓缓从污水中站起,沉重的脚步踏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走到郑浩身边,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冰冷的鹰目落在郑浩惨白的脸上,看着他因呛咳而痛苦扭曲的五官,看着他手臂上那颜色深得如同死亡印记的焦黑烙印,以及遍布全身的淡金色灼痕。

没有言语。巴隆巨大的手掌再次伸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按在了郑浩冰冷刺骨的胸口。一股灼热的、澎湃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不顾一切地涌入郑浩濒临枯竭的身体!

“呜…”郑浩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冲击得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但这一次,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似乎被这狂暴的热流狠狠冲开了一道缝隙!如同冻僵的血管被滚烫的岩浆强行冲开!剧烈的痛苦之后,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艰难地在他冰冷的胸膛深处重新燃起!他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气息,如同被强行拉起的风帆,终于再次变得清晰、悠长起来!

巴隆巨大的手掌感受着郑浩胸膛下那重新变得有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濒死的心跳,冰冷的鹰目深处,那翻腾的惊涛骇浪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丝。代价是巨大的,他粗犷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巨大的手掌,依旧如同烙铁般,死死按在郑浩的胸口,持续渡入着灼热的生命能量。

阿雅挣扎着爬过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但看到郑浩胸膛重新起伏,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她用自己的小皮囊,从旁边平缓流动的地下河中盛了些冰冷但相对清澈的河水,小心地喂给郑浩。

冰冷的河水滑过干裂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郑浩的意识在温暖的生命能量和冰冷河水的双重刺激下,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终于艰难地挣脱了黑暗的束缚,缓缓浮出水面。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布满了血丝和水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巴隆那张布满油彩、血污、汗水和疲惫,却依旧如同山岳般坚毅的巨大脸庞。那双冰冷的鹰目正死死盯着他,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探究、凝重、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还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然后,他看到了阿雅沾满污泥和水渍、却写满了担忧的苍白小脸。看到了不远处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的灰石和昏迷的猎风。看到了拄着骨矛、如同受伤孤狼般警惕西顾的夜枭,以及他身边依旧昏迷的哈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抬起的手臂上。皮肤苍白,上面布满了如同碎裂瓷器般的淡金色灼痕,而在小臂内侧,那个焦黑的烙印,颜色深得如同用最浓的墨汁烙印上去的死亡印记,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余韵。

葬骨金骸…冰冷的金光…灰败的死气…撕裂灵魂的痛苦…还有那骸骨猎手冰冷枯寂的警告…如同噩梦的碎片,瞬间涌入他刚刚清醒的脑海!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猛地想坐起,身体却虚弱得如同烂泥,只换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和痛苦的呛咳。

“别动!”巴隆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巨大的手掌依旧按在他的胸口,灼热的能量持续涌入,压制着他身体的躁动和那烙印深处蠢蠢欲动的冰冷余烬。

郑浩艰难地喘息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茫然。他看着巴隆,嘴唇翕动着,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岩石:

“…那骨头…那…守墓的…是什么…东西?我们…还在…地下?”

巴隆冰冷的鹰目扫过这片巨大、幽暗、只有惨绿苔藓微光的地下溶洞,最后落回郑浩恐惧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另一只巨大的手掌,指向溶洞深处、水流平缓消失的方向。

“水…在流…”巴隆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冰冷的鹰目穿透前方的幽暗,“…冷的…活的…通向…外面…”

他的手指,指向的不仅是水流的方向,更仿佛指向了那黑暗深处,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属于“外面”世界的、冰冷而新鲜的…风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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