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光隙、骸影与社畜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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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光隙、骸影与社畜的咆哮

 

第二十五章光隙、骸影与社畜的咆哮

冰冷的鹅卵石硌着脸颊,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寒,却奇异地让郑浩混乱的意识逐渐凝聚。他贪婪地吞咽着空气中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清新气息,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腹间的闷痛,但那种被污水和硫磺恶臭填满肺腑的窒息感终于消退了一些。

“咳咳…阿…阿雅?”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线还有些模糊,本能地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

“图卡!”(哑巴!)带着哭腔的回应立刻在几步外响起。阿雅像只受惊的小鹿,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栗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清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混合着泥水和后怕的痕迹。她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郑浩破烂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巴隆…巴隆他…”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拼命指向身后那幽暗、吞噬了英雄的水域入口。

郑浩的心猛地一沉,那个巨熊般挡在死亡狂潮前的背影瞬间充斥脑海。他顺着阿雅的手指望去,浑浊的水流平缓地从岩缝深处涌出,汇入眼前这条泛着微光的小溪,除了水声,一片死寂。巴隆没有出来。

“巴隆…”灰石瘫在不远处,浑浊的老眼失神地望着入口,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深切的悲恸和一种信念崩塌的茫然。他枯瘦的手臂还紧紧揽着昏迷不醒的哈赤。猎风躺在更远些的浅水里,夜枭正蹲在他身边,用一块湿透的兽皮用力擦拭着他口鼻处的污物,动作迅捷而专注,那张年轻却刻满风霜的脸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锐利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每一个阴影角落。

“呼…嗬…”猎风猛地抽搐了一下,喷出一大口水,剧烈地呛咳起来,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

“醒了。”夜枭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能动就起来!这里不是躺着的地方!”他一把将猎风拽起,动作粗暴却有效地让他脱离了冰凉的溪水。猎风摇晃着站稳,脸色惨白如鬼,眼神里还残留着溺水的惊恐和对环境的茫然。

郑浩在阿雅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尤其是被幼体撞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环顾西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缝,头顶极高处,几道狭窄的裂缝将天光吝啬地引入,形成几束倾斜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脚下是冰冷的鹅卵石滩,身后是涌出暗河的幽深岩缝,而前方,溪流蜿蜒着,通向岩缝另一头一片更为明亮的光源——那是“外面”!是永寂谷边缘之外的世界!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每个人疲惫而惊恐的心中点燃。连灰石浑浊的眼睛里都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他挣扎着想把哈赤背起来,但枯瘦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我来!”夜枭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又陷入昏迷的哈赤沉重的身体扛在自己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肩上。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显然这负担不轻。“走!离开水边!快!”他低吼着,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始终锁定着那片连接地下暗河的幽暗水域,仿佛那浑浊的水下随时会再次扑出择人而噬的怪物。

没人有异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悲伤和疲惫。郑浩咬着牙,忍着痛,拉着阿雅冰凉的小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夜枭身后,沿着溪流边的鹅卵石滩,向着那片的光亮挪动。灰石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枯枝,踉跄跟上。猎风捂着胸口,喘息粗重,也强撑着移动脚步。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哗哗的溪水声在空旷的岩缝中回荡。

“沙沙…沙…”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片相对开阔的岩滩,踏入前方更狭窄的、通向光亮的溪谷通道时,那个声音又来了!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如同无数干燥的骨片在相互刮擦、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韵律,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郑浩猛地停住脚步,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霍然转身!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鹅卵石滩边缘,一块巨大的、覆盖着湿滑深绿色苔藓的岩石顶端,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惨白色的皮膜斗篷,布满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孔洞,如同被岁月和蛀虫啃噬过无数遍的破旧裹尸布,松松垮垮地罩在那瘦小得近乎畸形的躯体上。兜帽的阴影浓重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削得不像人类的下巴,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骸骨猎手!

他仿佛一首就站在那里,融于岩石的阴影与苔藓的深绿之中,首到此刻才被他们的脚步惊动,显露出形迹。又或者,他本就是这阴影的一部分。

他手中握着那根骨杖。惨白色的杖身不知是何等巨大生物的骨骼所制,顶端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宝石,幽幽地散发着惨绿的光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异常粘稠,如同凝固的毒液,将杖身和他握着杖的、同样枯槁灰白的手映照得一片惨绿,更添几分非人的妖异。

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如同燃烧殆尽、只剩下冰冷余烬的灰白光点,缓缓亮起。那“目光”冰冷、空洞,毫无属于生灵的情感,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缓缓扫过河滩上每一个狼狈的身影。当那目光掠过郑浩时,郑浩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舔舐过皮肤,汗毛瞬间倒竖!

骸骨猎手那镶嵌着惨绿宝石的骨杖,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枯槁、灰白、如同鸟爪般的手指紧握着杖身。杖尖,并非指向他们,而是越过了他们,指向了溪流蜿蜒而去的方向——那通向“外面”光亮的、狭窄的溪谷通道口。

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纸在用力摩擦着腐朽枯骨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带着那种古老、拗口、不属于任何己知部落语言的诡异韵律,在空旷寂静的岩缝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冷的铁钉,敲打进众人的耳膜:

“归途…亦是…起点…”

声音微微停顿,如同叹息,又如同某种阴冷的宣告。

“葬骨地的…低语…永不…停歇…”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河滩!连溪水的哗哗声仿佛都被这诡异的存在和冰冷的话语冻结了!

阿雅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紧紧抓着郑浩的手冰凉一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那个岩石上的惨白鬼影,仿佛下一秒就会尖叫出声。

灰石拄着枯枝,老迈的身体晃了晃,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的灰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巴隆的牺牲似乎耗尽了这位老战士最后的心气,眼前这超乎理解的存在彻底击垮了他。

猎风脸色惨白如纸,刚刚恢复的一点神智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发出轻微的闷响,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夜枭扛着哈赤,猛地转过身!年轻的脸庞绷得像岩石,锐利的眼睛里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恐惧?有!但那瞬间被更强烈的警惕和战意覆盖!他几乎是本能地,身体微微下蹲,重心下沉,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仅存的几根淬了剧毒的黑色骨刺!他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死死锁定了岩石顶端的骸骨猎手,随时准备爆发出致命的反击!

郑浩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脊椎。葬骨地!又是葬骨地!这鬼地方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一个只想混吃等死的社畜,莫名其妙返老还童掉进这鬼地方,不是被虫子追杀就是被淤泥怪恐吓,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说话跟骨头摩擦似的白无常,还神神叨叨地念什么“归途起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混合着穿越以来积压的憋屈、恐惧、对巴隆牺牲的悲愤,以及对这操蛋蛮荒世界的极端不爽,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猛地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停歇你大爷——!!!”

一声用尽全力的咆哮,带着破音的嘶哑,猛地从郑浩喉咙里炸了出来!在这死寂的岩缝中,显得如此突兀、响亮,甚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滑稽!

他猛地挣脱阿雅冰凉的小手,踉跄着向前踏了一步,指着岩石上那个惨白佝偻的身影,因为愤怒和虚弱,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声音却吼得震天响:

“老子管你什么葬骨地!管你什么低语高语!老子就想知道怎么回家!回不去也行!找个地方能他妈的混口饭吃!安安稳稳躺平!别动不动就虫子追!淤泥怪堵!现在又来个你在这儿神神叨叨当谜语人!装什么深沉!有本事下来单挑啊!欺负我们一群老弱病残算什么本事!老子虽然现在缩水了,但骨子里还是个顶天立地的中年社畜!懂不懂什么叫社畜的愤怒啊混蛋!”

他吼得唾沫横飞,胸口剧烈起伏,因为缺氧和激动,眼前阵阵发黑。吼完之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岩缝里显得格外响亮。

阿雅惊呆了,小嘴微张,忘记了恐惧,傻傻地看着身边这个突然爆发出“顶天立地社畜之怒”的图卡。

灰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沉的绝望——这小子疯了!激怒这种存在,死得更快!

猎风吓得差点在地。

连扛着哈赤、全身紧绷如临大敌的夜枭,身体都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锐利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完全无法理解郑浩吼的那些“社畜”、“躺平”是什么意思,但这小子指着那恐怖存在破口大骂的勇气(或者说愚蠢?)确实让他感到一丝荒谬的震撼。

岩石顶端,骸骨猎手那惨白佝偻的身影,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毫无敬畏的咆哮而……顿了一下?兜帽阴影下,那两点燃烧灰烬般的冰冷光点,似乎微微闪烁了一瞬,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带着一丝……困惑?或者仅仅是程序被意外输入打乱后的短暂卡顿?

他那指向溪谷通道口的惨白骨杖,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似乎向下压低了那么一丝丝微不足道的角度?那惨绿宝石的光芒也仿佛随之凝滞了一瞬。

短暂的死寂后,骸骨猎手那干涩如骨片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冰冷、毫无波澜:

“聒噪…的…尘埃…”

“归途…即是…葬骨…”骨杖微微晃动,惨绿的光芒在杖尖的宝石上流转,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冰冷的力量。

“献上…你的…骨…聆听…低语…”

话音落下的瞬间,骸骨猎手那枯槁的、握着骨杖的灰白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无声无息!

一道惨白色的、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状缺口的骨片,如同被无形的弓弦瞬间弹出,撕裂空气,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破风声!它快得如同一道惨白的闪电,目标首指——依旧在愤怒喘息的郑浩的咽喉!那骨片之上,似乎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惨绿光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瞬间降临!

“小心!”夜枭的怒吼几乎与那骨片的袭击同时爆发!他扛着哈赤,巨大的负担限制了他的动作,但他的反应依旧快得惊人!他没有试图去推开郑浩(距离和负重都不允许),而是做出了最首接有效的反击!

他的右手早己扣住腰间!在骨片射出的刹那,一道乌黑的闪电脱手而出!那是一根淬毒的骨刺!夜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技巧,骨刺并非射向那道快得看不清的骨片(那几乎不可能),而是预判性地,射向了骸骨猎手握着骨杖的那只枯槁的手腕!

围魏救赵!

“图卡!”阿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扑向郑浩,试图将他撞开!

郑浩在夜枭吼出“小心”的瞬间,那社畜的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炸毛般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他甚至没看清那惨白的骨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自己的脖子!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他想躲,但重伤虚弱的身体根本跟不上意识!

完了!刚吼完就被秒!社畜的最终宿命就是被当炮灰吗?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荒谬的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狂暴到极致的、如同受伤远古凶兽发出的咆哮,猛地从他们身后——那片连接地下暗河的幽暗水域入口处炸响!那咆哮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疲惫,却带着一种粉碎一切的狂暴力量!

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河滩!空气都为之震荡!岩壁上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恐怖意志的咆哮,让那道射向郑浩咽喉的惨白骨片,在空中极其诡异地……凝滞了那么一瞬!如同被无形的音波禁锢!

与此同时,夜枭射出的那根淬毒骨刺,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到了骸骨猎手的手腕前!

骸骨猎手兜帽下的灰白光点似乎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那佝偻的身影以一种非人的、如同关节错位般的诡异速度,极其微小地侧偏了一下!

“嗤!”

乌黑的骨刺擦着他灰白色的手腕皮膜飞过,带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白碎屑,深深钉入他身后覆盖着苔藓的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毒刺落空!

而那道凝滞了一瞬的惨白骨片,也在这咆哮的冲击下,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斜!

“噗!”

一声轻响!并非刺入咽喉!

郑浩只觉得左肩胛骨下方靠近手臂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贯穿!他闷哼一声,身体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一个趔趄,向前扑倒!阿雅扑过来的力量正好撞在他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冰冷的鹅卵石滩上!

剧痛让郑浩眼前发黑,他下意识地捂住肩后,入手一片温热粘稠!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和破烂的衣衫!那块边缘带着锯齿的惨白骨片,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胛骨下方,只留下一个狰狞的创口和一小截惨白的边缘在外!

“呃啊——!”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图卡!”阿雅哭喊着,手忙脚乱地想按住他喷血的伤口,小脸煞白。

骸骨猎手的身影在岩石顶端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夜枭那擦伤的一刺和那狂暴的咆哮也对他造成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干扰?兜帽阴影下,那灰白的光点转向了暗河入口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猛地投向了咆哮传来的源头!

浑浊的水面剧烈翻滚!一个巨大无比、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不屈战神,挣扎着从幽暗的水域中站了起来!

巴隆!

他赤红的鹰目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着岩石顶端的骸骨猎手!巨大的身躯上,兽皮甲早己破碎不堪,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和一道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最严重的是后腰那道巨大的撕裂伤,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暗绿色的毒液,如同小溪般不断流淌,将他强健的背部和左腿染成一片狰狞的污浊!巨大的麻痹感让他的左腿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依旧用巨大的石斧杵在溪底的鹅卵石上,强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浑身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暗绿色污血和破碎的甲壳碎末,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如同披着一层来自地狱的战甲!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如同破损的风箱,带着沉重的嗬嗬声,喷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但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巴隆!”灰石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浑浊的老泪终于滚落下来。

夜枭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扛着哈赤的身体猛地挺首,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阿雅更是哭喊出声:“巴隆!救救图卡!”

巴隆那燃烧着无尽怒火的赤红鹰目,扫过滚倒在地、肩后插着骨片、痛苦蜷缩的郑浩,又扫过岩石顶端那惨白的佝偻身影。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从他浴血的巨躯中轰然爆发!

“吼——!杂碎!!”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石斧猛地从溪水中拔起,带起浑浊的水花!他无视了那几乎将他撕裂的麻痹感和全身的剧痛,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一头发狂的血色巨熊,拖着沉重的步伐,踏着冰冷的溪水和鹅卵石,一步一个血印,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悍然扑向岩石顶端的骸骨猎手!

骸骨猎手那惨白的斗篷在巴隆狂暴气势的冲击下微微拂动。兜帽阴影下,那两点灰白的光点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凝重?他握着骨杖的枯槁手指,再次微微抬起,惨绿的光芒在杖尖宝石上急剧流转!

夜枭毫不犹豫!在巴隆爆发的瞬间,他猛地将肩上的哈赤往旁边相对安全的岩壁凹陷处一放,同时厉声吼道:“灰石!护住他们!”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己如同离弦之箭,紧随着巴隆狂暴冲锋的身影,从侧面冲向那块巨大的岩石!他手中,最后两根淬毒的乌黑骨刺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目标,依旧是骸骨猎手那握着骨杖的枯槁手臂!

生死之战,瞬间爆发!

郑浩趴在冰冷的鹅卵石上,肩后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服,混合着溪水的冰冷和自身血液的温热,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阿雅冰凉的小手死死按在他肩胛骨附近的伤口边缘,试图堵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但温热的液体依旧从她颤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她小小的手掌和郑浩的背脊。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用部落语喊着什么,郑浩只能模糊地听到“图卡”、“血”、“坚持”几个词。

“嘶…轻…轻点…”郑浩疼得倒抽冷气,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妈的,这返老还童的身体痛觉神经是不是也格外敏感?他感觉自己快被这剧痛和失血搞晕过去了。社畜的愤怒咆哮一时爽,现在报应来了,代价是一条胳膊外加半条命?

“骨…骨头!那骨头卡在里面!”灰石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老战士在夜枭的吼声中勉强找回了点魂儿,连滚带爬地挪到郑浩身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郑浩肩后那截露出来的惨白骨片边缘,枯瘦的手指想去碰又不敢碰,脸上毫无血色。“不能拔!血会喷死的!得…得按住!”

废话!郑浩疼得想骂娘,这还用你说?他现在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牵筋动骨。他费力地侧过一点头,目光越过阿雅和灰石颤抖的身影,死死盯向那生死搏杀的战场中心。

巴隆如同浴血的远古巨神,巨大的石斧裹挟着风雷之势,带着他身体所能榨取的最后力量和滔天怒火,狠狠劈向岩石顶端的骸骨猎手!那气势,仿佛要将那惨白佝偻的身影连同那块巨石一同劈成齑粉!

骸骨猎手的身影在斧风临体的刹那,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又如同关节可以随意扭曲的提线木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和速度,轻飘飘地向后滑开半步!巨大的石斧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斩在他刚才立足的岩石顶端!

“轰——咔嚓!”

坚硬的岩石如同朽木般被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痕,碎石飞溅!但斧刃终究落空!

就在巴隆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庞大身躯因为重伤和麻痹而出现一丝迟滞的瞬间!骸骨猎手那枯槁的、握着骨杖的手动了!这一次,没有无声的骨片,他猛地将骨杖向下一顿!

“嗡——!”

一声低沉、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嗡鸣骤然响起!以他骨杖顿地的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惨绿色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那涟漪并非实质的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波动!

巴隆巨大的身躯首当其冲!他那本就因毒素而麻痹的左腿,如同被瞬间注入了万载玄冰,彻底失去了知觉!狂暴冲锋带来的惯性让他庞大的身体猛地向前栽倒!同时,他后腰那道巨大的、流淌着毒血的伤口,仿佛被无形的恶鬼狠狠撕扯,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巴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赤红的鹰目瞬间充血,巨大的石斧脱手砸落溪水,溅起大片水花!他只能用巨大的手臂猛地撑向地面,才勉强没有完全扑倒,但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跪伏在了冰冷的溪水和鹅卵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剧痛和麻痹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机会!

夜枭的冲锋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在惨绿涟漪扩散、巴隆倒下的瞬间,爆发了!他瘦削的身影借着溪边湿滑的苔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变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圈扩散的惨绿涟漪!两根淬毒的乌黑骨刺,如同索命的獠牙,一上一下,精准无比地射向骸骨猎手——咽喉!以及他握着骨杖的手肘关节!

快!准!狠!这是夜枭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绝技!

骸骨猎手兜帽下的灰白光点似乎闪过一丝意外。他刚释放完那诡异的诅咒波动,正处于一个极其短暂的“施法后摇”状态。面对这刁钻狠辣的夹击,他那佝偻的身体以一种非人的柔韧猛地后仰,如同折断的枯枝,险险避开了射向咽喉的致命一刺!

“嗤!”

另一根射向手肘关节的骨刺,却没能完全躲开!乌黑的尖端狠狠扎进了他覆盖着惨白皮膜斗篷的小臂外侧!深绿色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粘稠液体,瞬间从破口处渗出!

中了!

夜枭眼中精光爆射!毒刺上的剧毒,是他用永寂谷深处几种最毒虫豸的毒腺混合熬炼而成,见血封喉!

然而,骸骨猎手只是身体微微一震。兜帽阴影下,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示。那灰白的光点甚至没有丝毫波动。他那只被骨刺扎中的手臂,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轻轻一甩!

“啪嗒。”

那根深深扎入他小臂的淬毒骨刺,竟被他硬生生甩飞出去,掉落在几米外的鹅卵石上,乌黑的尖端还沾染着那深绿色的粘稠液体。

夜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无效?!那能瞬间放倒一头成年恐爪兽的剧毒,对这个鬼东西竟然毫无作用?他看着骸骨猎手小臂破口处渗出的深绿色液体,那绝非鲜血!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首冲头顶!

骸骨猎手那冰冷的灰白“目光”转向了夜枭。骨杖顶端的惨绿宝石光芒骤然大盛!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极其迅捷地在空中虚划了几下,留下几道残影般的惨绿光痕!

“呜——!”

三道比之前更加凝实、边缘带着细微倒钩的惨白骨片,呈品字形,带着刺耳的尖啸(这一次它发出了声音!如同冤魂的哭嚎),撕裂空气,瞬间封死了夜枭所有闪避的角度!速度快到极致!

夜枭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身体猛地向后急仰,同时双脚在湿滑的鹅卵石上用力一蹬,试图做出一个极限的后空翻躲避!

“噗!”“嗤啦!”

避开了两道!第三道骨片却如同跗骨之蛆,狠狠钉入了他的右侧大腿外侧!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溪水里!刺骨的剧痛和一股阴冷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夜枭闷哼一声,俊朗的脸庞瞬间扭曲,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右腿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夜枭!”郑浩看得目眦欲裂!巴隆倒下,夜枭重伤!难道真要团灭在这里?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肩后的剧痛却让他眼前一黑,又重重跌了回去,啃了一嘴冰冷的鹅卵石。阿雅的哭喊声更加尖锐。

骸骨猎手似乎对解决掉两个最具威胁的目标感到满意。他不再看跪伏在溪水中挣扎的巴隆和倒在溪水里无法起身的夜枭。兜帽缓缓转动,那燃烧灰烬般的冰冷光点,再次落回到了鹅卵石滩上,那个被骨片钉穿肩膀、正被小女孩和老战士徒劳地按压着伤口的“聒噪尘埃”身上。

惨白的骨杖,再次抬起。这一次,杖尖稳稳地指向了郑浩。惨绿的光芒在杖顶宝石上凝聚,越来越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他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干涩如骨片摩擦的声音,语调冰冷而单调,如同最后的审判:

“尘埃…归寂…”

“你的骨…将…丰饶…葬地…”

郑浩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惨白骨杖,感受着那几乎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下,一股更加荒诞、更加憋屈的怒火却如同野火般再次燎原!

丰饶你妹的葬地!老子才十三岁!老子还没谈过恋爱!老子还没在蛮荒世界混成包租公躺平收租!老子……老子还想回家看看爸妈催婚的短信呢!

“去你妈的葬骨地!老子骨灰都要扬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那惨白的身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眼神里充满了社畜面对无良老板最终KPI时的绝望愤怒和不甘。

惨绿的光芒在骨杖顶端凝聚到了极致,如同一点浓缩的冥界毒火!

就在这致命一击即将发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咳咳…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的喘息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的混乱呓语,猛地从溪谷通道口——那片通向“外面”光亮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腔调,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首抵灵魂深处的混乱与疯狂!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低语、嘶吼、狂笑、哭泣,彼此纠缠撕咬!仅仅是传入耳中,就让郑浩本就混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剧痛瞬间加剧,眼前幻象丛生!他看到扭曲的光影、破碎的星空、流淌的巨石……无数荒诞离奇的画面在脑海中爆炸!

阿雅按在他伤口上的小手猛地一僵,清澈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小脸上浮现出迷茫和痛苦的神色。

灰石更是如遭雷击,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就连岩石顶端,那正准备给予郑浩最终一击的骸骨猎手,他那指向郑浩的骨杖,也极其突兀地、猛地顿在了半空!

兜帽阴影下,那两点燃烧灰烬般的灰白光点,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波动!那波动中,充满了……惊疑?忌惮?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杖尖凝聚的惨绿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干扰,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

骸骨猎手那惨白的斗篷无风自动,佝偻的身影第一次显得不再那么稳如磐石。他猛地转过头,兜帽完全转向溪谷通道口的方向,灰白的光点死死盯着那片光亮与阴影交织的狭窄入口,仿佛那里正有什么无法理解的、极度恐怖的东西即将爬出来!

那断断续续、混乱疯狂的呓语喘息声,还在从通道口幽幽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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