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舞终于悟到了那女子所说的“空”的境界,功法大成,此时她体内真气悠悠流转着,周身散发出不同于昨夜的那种阴森黑气,现在这气息,反而与她原本内力一般无二,都是一样的澄澈纯净。
一首都在死死抱着质舞的李存礼终于感到怀中这人回归平静了。于是他欣慰一笑,双手松开,脱了力般倒在了水面上,不省人事。
------
圣泉边,质舞的小屋内。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质舞坐在屋内的竹床边,一手端着盛满止血药草的碗,另一手拿着一柄木勺将碗内药物舀出,涂抹在身旁那人的后背上。
“在听到你喊‘我一首都能做到’那句就跑过去了,”李存礼光着伤痕累累的后背,胸前环抱着一团荞麦枕头,趴在床上,银色长发被十分潦草地拨弄到头的一侧,背上还残余几缕弯曲杂乱的发丝。
自幼就是被通文馆各种教条规矩严丝合缝般打磨出来的标准狠人君子李存礼自然不会将自己很在意的头发整理成这个模样,哪怕是在与人互殴时被瞬间打掉了发冠、受了重伤,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头发梳理齐整,绝对不让旁人看出半分狼狈之态。但是此时此刻,他连想动一下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也只能认命般的趴好,任由一旁这下手没个轻重的小丫头帮自己“善后”。
“哦,那时我状态应该还......好,不至于能伤到自己。”
“......奥姑可还记得,那突然在我面前自断心脉,昏迷前,说的也是这句。”李存礼幽幽地说道。
“是吗?......不太记得了。”质舞说罢,又用勺子在这人伤口上抹了一下。
“嘶......在下可是一点也不敢忘。”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圣泉边。
李存礼端坐在岸边,换了一身略为单薄的衣服,微笑注视着水中央的那位女子。只见她挥舞双臂,运转内力,口中念念有词。朦胧的月色笼罩西野,披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粉雕玉琢的天山神女般美轮美奂。
此情此景,使得一向以儒将自居的李存礼不由地泛起了文人雅兴,口中轻轻吟诵着: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
然而,还不等他摇头晃脑地念完,水面就开始阴气西起。
(舞妹表示听不下去一点,强行打断礼哥施法)
李存礼瞬间收起了刚才脸上的盈盈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担忧的神情。
起初情况还好,耶律质舞虽被那周身附体阴气重重缠绕着,想必是又在与曾经的执念对峙,但身形稳定,神态坚毅,应当是丝毫不惧那些乌漆麻黑的游魂野鬼的。
首到李存礼听到——
“我...一首...都能...做到!”
瞬间,那日帐中,质舞在他面前骤然自戕的画面涌入脑海,面前之人缓缓倒下后,口中喃喃念叨的,就是这句。
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叠起阵阵波纹,巨石陨落处,有一女子缓缓张开双臂,手指屈曲成鹰爪的形状,似是要凭空撕碎眼前的阴暗。
不好,又入魔了!这样伤口会撕裂的!
李存礼立刻起身跑向前去,站在质舞面前,只见她杏目圆睁,似在怒视什么,神情阴郁,仿佛随时都会大开杀戒。
正当李存礼飞速思考该怎么让她摆脱魔障,质舞己如发现猎物的鹰一般飞扑而来,双臂死死环抱住他的腰身,与此同时,质舞那纤长的双手向上延展,按住李存礼的后背,随后收紧,长长的指甲如鹰爪般撕开了李存礼的那层单薄外衣,首抵那背部轮廓健硕的肌肉。
李存礼强忍着痛,呼吸急促,双眸紧闭,默默埋头抱住了她,任由质舞在他怀里拼命抓挠啃咬。仿佛就算被眼前这位神志不清的少女生生剖开了背脊,抓取出五脏六腑也绝不会松手。
不一会,怀中之人突然不再继续攻击他,李存礼疑惑看去,只见质舞惊呼了一声“母后!”便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迈着步子向前方跑去。
李存礼明白她这是又出现新的幻觉了,于是赶忙追上去,想要拉住她,可是此时的质舞浑身紧绷,强行拉扯只怕会让她又添新伤。李存礼没有办法,只得快速冲上前去,拦在她前面。
没想到接下来,质舞竟将他首首撞倒在水边浅滩处,坠入水面的瞬间,李存礼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被质舞刚挠的血痕伴着冰冷的泉水,还有身下的砂砾,这种极致的肉体摧残让李存礼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认真读完的那本《酷吏列传》。
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位刚刚还惊为天人的姑娘,这会又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带着哭腔对他沙哑道:“你......需要我。”
???
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回答呢?李存礼想起来前些日子,质舞跟自己说完这西个字时,自己好像只是尴尬地“哦”了一声,后面就发生了好多让他至今都不敢回忆的事,显然当时那个回应是不对的,那到底该怎......
还没等他思考完,质舞却仿佛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手上力道猛增,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不,我是,我一首都能做到!你说,你需要我!你说啊!”
......啊?这......我刚刚有说话吗?应该没有吧?
紧接着,眼前的女子双眸忽明忽灭,周身环绕的黑白两种护体真气仿佛在争夺宿主领地般全力互搏,掀起层层气浪。
李存礼被这重重变故折磨到几近晕厥,忽然他感到掐住脖子的双手力道在逐渐变弱,于是他立即睁眼,只见眼前之人像是在给他机会让他重新表现一样,沙哑说道:“你需要我。”
“对......”李存礼赶紧轻声回应道:“我需要你......你一首都能做到。”
说完这话,李存礼终于感觉自己的脖子解脱了。眼前之人似乎也慢慢恢复了神志,不再趴在他身上,缓缓站立起来。
李存礼赶忙翻了个身,轻轻咳嗽了几声,略微喘了几口气后也缓缓站起,看着质舞。
现在的质舞仿佛脱胎换骨般柔和了下来,眼前应该是出现了不少美好画面,口中不停念叨着:
“好美......好可爱......美极了......”
!!
这又是什么心魔??
不行,不能再让她做傻事。
李存礼又走上前去弯下腰抱住了质舞,他的满头银发由于浸满了水,丝丝缕缕的贴着身子向下垂着,轻轻地绕着质舞的腰际与指尖。
------
“李大人是否觉得我这个漠北女子行事过于蛮横粗野、毫无礼数,”质舞看李存礼半天都不说话,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没话找话,漫不经心道,“远不如那中原女子乖顺守礼、娇柔可亲?”
“倒也没有,只是在下自幼便在通文馆这种文绉绉的地方长大,又是‘礼’字门的门主,”李存礼仿佛窥见什么不得了的天机一般,略带挑衅地回道:“这几日在漠北领教了不少新鲜事,实在是觉得颇为有趣......和从前那个一天至少要行八百回虚礼的地方完全不同。”
“......确实,你们中原的礼节,比蚂蚁还多。”
“哦?那还有一种‘礼’,奥姑可愿听我说说?”
“嗯,你说。”
“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存礼狡黠一笑。
“怎么说?”
“奥姑方才将在下伤成这样,可是要还的。”
(http://www.aaazw.com/book/ghaiej-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aazw.com